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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神采飞扬

放午学了,新村小学校门口那真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在喧嚣的人流中,肚子早已咕咕叫的猫头,右手提着那沉甸甸的大书包,就像拽着一条半死不活的癞皮狗。

忽然,猫头的肩胛被重重地擂了一下,他掉头一看,忿怒的目光就撞上了一堵坚实的墙。原来是重量级的班长贾畅,推着自行车跟在自己的身后。

“嘿!还真看不出哩,你小子的嘴皮子真是麻溜啊。”贾畅的眉眼间盛开着暖暖的笑意。

先动拳头后招呼,这还真是班长的风格。

班长阳光明媚的笑脸让猫头怎么也气不起来了,他咧嘴一笑:“是么?谢谢夸奖!”猫头本想伸手揉揉肩膀,但还是忍住了。

“我说猫头,你真应该好好练练,说不准将来真的能成为我们连云港市的周立波哩!”贾畅认真地说。

“周立波是谁呀?”猫头听了一头雾水。猫头家没有电脑,就缺少了一个眺望世界的窗口。

“上海的,耍嘴皮儿的达人,在网络上可红着呢!比北京的郭德纲还要火爆。”贾畅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郭德纲倒是在电视上看过,猫头看到的不是相声,好像是一个肥皂剧,有点儿装腔作势。说真话,猫头并不怎么喜欢。

“老天!人家那是大师,咱这是闹着玩的。”猫头完全理解班长的善意,她是夸奖并鼓励咱哩。

“怎么着?大师也是一步一步走出去的呀!我相信,只要你肯努力,将来没准就能凭这一技之长混饭吃。”班长贾畅对自己的慧眼很是自信。

“混饭吃?好啊!你让太后多炒点青椒猪头肉,我天天去你家耍贫嘴给你听!”猫头不想继续这样不着边际的讨论,他故意要把话题扯远。

班里的同学谁也不会忘记,五年级新学期班干部改选的那一天,雄心勃勃的贾畅在竞选班长时,她自我介绍刚说一句“本人贾畅——”,下面就溅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原来是马力在下面领头起哄:“能唱你就唱几句,不能唱就罢了,还敢假唱啊?”从那以后,贾畅立竿见影改了自己多年的口头禅,开口闭口都是“本格格”,显然她对父母赐予的名字很不满意,甚至她还动过改名字的念头,后来发现改名字的手续太复杂最终也只得作罢。“就她那雄壮模样,还格格呢?比花木兰还要彪悍,我看叫将军还差不多!”“刚刚当上班长就骄傲了!真是贪得无厌。”男生们议论纷纷。一班之长的桂冠竟然被一个女生抢走了,真是衰啊!连副班长周贝贝都不服气。

无奈贾畅太强大了,在班里所有男生当中,真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除了素有“篮球王子”美誉的体育委员程全比她高一点,马力比她胖一些,无论动嘴还是动手,你谁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

“由她大言不惭去吧,也就是过过嘴瘾罢了!她是假格格,她老爸就是假皇上,她奶奶就是假太后!反正都是假的嘛。”这一次,马力倒是表现得异常的豁达而又宽容。

从那以后,班里同学都爱半真半假地开玩笑,称呼贾畅的奶奶是太后。

至于猫头所说的青椒炒猪头肉,那又是另外一个典故了。

阳春三月,五年级(4)班组织了一次春游,班里的同学都是自备饭菜。那天,生性豪爽的贾畅特意带了一大饭盒青椒炒猪头肉与大家分享,据说那是她奶奶的私房菜。

那天好像是馋猫周贝贝首先在女生堆里发现了金矿。“天啊!我的老天啊!”他一声惊叹不要紧,立马招引来一大群馋涎欲滴的蝗虫,呼啦啦!呼啦啦!一拥而上,短短几十秒钟时间,就把大班长一大饭盒青椒炒猪头肉抢了个底朝天。

猫头有点不好意思,抢了两块就主动退让出来。

马力和牛猛发扬团结协作的精神,真是战果辉煌,抢了好多。倒是那发现者周贝贝,脸儿被挤得跟小苦瓜似的,连第二筷子都没有捞上,就被挤出了人群。

“绝!真是绝了!”经常陪同款爷老爸出入不同档次酒店的马力,应该算是个见多识广的美食家了,他一边擦抹着嘴角的油汁,一边喃喃自语:“太后的宫廷菜还是不一样啊!”

这一次,他没有称呼“假太后”。

“难怪格格长得那么茁壮呢!有这样的美食怎能不来膘呢?”周贝贝在私下里叽咕。

“要是格格也能有这一手绝活的话,我第一个就想娶她做老婆。”牛猛的赞叹格外生猛另类,因此一度在男生中间疯传。

后来,猫头也曾虚心地向贾畅讨教过,说起来食材和做法都很简单,就是把青椒和熟猪头肉放在一起爆炒,目的无非就是尽可能地把猪头肉的油脂消耗掉。猫头回家央求妈妈试了两次,可毕竟未得真传,效果很不理想。

“好啊!要不今天中午就去?格格亲自下厨炒给你吃。”贾畅格外认真地发出邀请。

“你要不去就是小狗!”贾畅料定猫头是不会去的,她故意断其退路。

“得得得!小狗可是宠物哦,还是由你做吧!我能把猫头做好就已经很满足了。”猫头连连摆手,既是道别,也算是认输。“这个本格格懒得管,反正我已经邀请了,不去你就是小癞皮狗。哈哈哈——”贾畅像男孩子一样大笑着跳上自行车,蛇一样在人群里穿来穿去。

猫头正在深情地回忆那青椒炒猪头肉的美妙滋味,这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从后面弥漫过来,不用看他都能猜道,一准是“粉嘟嘟”小姐驾到。

猫头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还是回头瞄了一眼,他的目光恰好与林晓雅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嘿!猫头猫头!”林晓雅的声音娇柔而有韵味。她媚媚地竖起她那好看的食指和中指,优雅地动了动,就像卡通兔子两只骄傲的耳朵。这是她跟人打招呼的招牌动作。

平心而论,绰号“粉嘟嘟”的林晓雅并不特别漂亮。与同为班花的杨艺曼相比,她的外貌并不占有多少优势。虽说她白白的皮肤,细长的眼睛,一头天生的黄头发很洋气,但总给人一种怪怪的异类的感觉。不过她小小的人儿却精于修饰,比如那浑身上下香喷喷的味道,比如她与人打招呼时那优雅的手势,这就放大了她的美丽。

无论是成熟女人,还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那种香扑扑的气味都是迷人的。可不知为什么,那种香味却又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傲慢,和林晓雅在一起,猫头觉得自己很拘束,而且极不自信。

林晓雅的母亲李梅梅是区宣传部副部长,父亲林翔是国税局的干部,良好的家庭氛围给她的成长提供了优越的条件。她五岁开始学习钢琴和巴乌,如今钢琴已经过了十级,巴乌过了八级,现在正在舞蹈班学习探戈和吉特巴,是新村小学著名的小才女,学校每一次搞联欢都有她的节目。所以她一举手一投足都能让你看到浑身的艺术细胞在欢颤,甚至连走路都有点与众不同,让你感觉到舞者那种流淌在血液里的热情奔放的律动。

也正因为如此,班里的男生女生对这个骄傲的小公主都有点敬而远之,而她也似乎不太愿意和平庸之辈打成一片。在女生当中似乎也只有张璐、殷洁、杨艺曼和她能够比肩。而男生嘛,她好像只和“篮球王子”程全、小白猪马力话儿多一些。

在同一个班级也快两年了,这是粉嘟嘟第一次主动跟猫头打招呼,第一次对自己竖起那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那可是在高贵的黑白琴键上欢快舞蹈的手指哦!这让猫头有点受宠若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小公主身上那好闻的香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怎么?你的电瓶车干嘛不骑呀?”

“呵呵!人多,有点儿慌哩,先陪你走走吧。”林晓雅浅浅一笑,眼睛却毛生生地看着猫头,“你天天都是这样步行的吗?离家远不远啊?”

在新村小学五年级(4)班,拥有自己电瓶车的只有“官二代”林晓雅和“富二代”马力,其余的不是坐公交就是骑自行车,而像猫头这样一如既往风雨无阻坚持“长途”步行的委实不多。杨艺曼的老妈早就提议要买一辆电瓶车,让她和猫头两人骑,可杨艺曼坚决不要,她说刚好和猫头一路走走,既可以锻炼身体,又可以放松头脑。其实,更让她感兴趣的是两人肩并肩这二十多分钟行程的一路闲聊。

灵光一闪,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显现在猫头的脑海里。“嘿嘿,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嘛!”猫头暗自赞叹,自己真是太有才了!林晓雅眼前一亮,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哩。这个乡村少年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猫头!我说你有时间的话可以编一个情景剧,比今天的《自相矛盾》稍为复杂一点就行,今年联欢会我和你一起演,你说好不好?”林晓雅的眼里一片桃红李白。

“不好!”猫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呀?”林晓雅不相信还有男生会否决这样美好的建议。“不适合的!你在舞台上就像一只孔雀,而我充其量也就是一只土鸡,我们俩要是混搭在舞台上,会把同学们笑坏了的。”猫头平静地说,“我和大家一样,还是喜欢看你的印度舞或者钢琴独奏。”“是吗?我真的像一只孔雀?”林晓雅盯着猫头的眼睛,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一台测谎仪。猫头慌慌地避开她的目光,憨憨地笑道:“骗你干什么呀?同学们都是这样说的。”

“难道杨艺曼也这样说?”林晓雅不依不饶地追问。

这个问题猫头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更不明白粉嘟嘟为什么会对这个无聊的问题感兴趣。猫头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相较之下,猫头和善解人意性情温良的杨艺曼在一起,两人聊天就要轻松多了,她从不打破沙锅问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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