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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东张西望

这是冬天的事儿,兔子黄儿走出家门的时候,太阳正懒洋洋地照在空中。这个冬天没有雪,只有风,很硬很圆,车轮一样在原野上滚,衰草就在滚中抖,抖成了旗。

黄儿饿。黄儿前几日生了一窝仔,有九个,一个个红嫩嫩肉嘟嘟的,那么健康、红润、活泼,可喜人了。不用多久,这些孩子将会成为他们这个家族中最英俊的后生。孩子们可贪吃了,只要噙住奶头,就一个劲地吮,吮得黄儿的奶头痒痒的。奶着孩子,黄儿发现,才几天,这几个孩子就比生下时大了一倍,身上也渐渐长满了毛儿。看着几个无忧无虑的孩子,黄儿开始愁。因为,黄儿现在饿。地里的草枯了,鲜嫩的草儿没了,她的奶头瘪,孩子们一噙,她的心就慌。她想起孩子的爸,就是那只用甜言蜜语哄了她的灰兔子,那次亲热完就走了,从此杳无音信,也许他有他的事儿,可再大的事儿,也不能不尽责任啊!黄儿想:“要是他在身边,该有多好啊!”黄儿就抱怨,“你把孩子带到尘世上,然后就跑得远远的,不管不问了,你怎么能当好这个爹呢!”怨有什么用呢?日子还得过。他走了,有我呢!黄儿摸了一下瘪瘪的肚子,知道该到外面吃点草了,把肚子吃得饱饱的,有奶,孩子就可以很快长大了。想到这儿,黄儿一脸的幸福,她想,不论有多难,一定把孩子拉扯大。不论有多险,一定得去外面吃草,那样,她的奶水才能足,才能源源不断。黄儿把几个孩子哄睡后,就走出了洞口。

风很硬,打在身上,很疼。走出洞口时黄儿不禁打了个冷战。接着到了洞旁不远的小高坡,这是她的瞭望台。黄儿有个习惯,出了门先到小高坡上瞭望,确信没危险才去吃草。站在高坡上,黄儿抬起前爪,踮起身子,东张西望。远处几个猎人,带着猎狗在搜寻。黄儿暗叫不好。说起来门口有很多的草,比远处在风中飘扬的枯草不知要年轻多少,鲜嫩多少,张口就能吃个饱,就把肚子吃得滚滚圆。可黄儿明白,不能那样做,若做了,洞口就暴露了,她和孩子们就有危险了,这样的教训太多了!和她一起长大的姐妹中有个叫懒儿的,刚生了一窝孩子,又累又乏,懒得寻食,伸嘴吃了窝边的草。草去洞口现。猎人发现了,用布袋把懒儿捉了,并挖出了洞内的几个正吱吱唱歌的孩子。孩子们还不懂事,都望着猎人笑呢,结果让猎人的狗打了牙祭,几条活生生的仔儿就这样葬送了。

黄儿知道,洞口的草再丰美,饿死也是不能吃的,要吃就得跑远点,有饭别嫌晚,有路别嫌远,只要有鲜嫩的草儿,远点怕什么?

黄儿重新回到洞口,用土培好出口,又衔来枯草伪装。一般兔儿是很难发现的,黄儿想:“人和兔子差不多吧,兔子发现不了,人也就很难找到了。”黄儿很高兴,唱着愉快的歌,又站到远处向洞口张望。洞口伪装得和周围的环境一样,猎人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黄儿又站到洞口前的高岗上,向四处张望,那个小心,连她自己都好笑,可她明白,不机灵不行,到处都是猎人,到处都有枪口,她如今不光是为她自己活着,重要的是为她的那几个刚来到尘世不久的孩子活着。不远处有几个猎人正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中寻找猎物。黄儿心儿稍微松了一下,想:“他们发现不了我呢!”可待她转身向后一望时,放下的心马上又提到了嗓子眼,有一个猎人带着一只狗儿正向她这边来了!

黄儿的心就开始慌了。虽然她伪装得妙,可狗有贼灵的鼻子呢!黄儿对自己开始怀疑了,接着就想,万一发现她的孩子不就坏了?黄儿想,现在唯一的法儿就是引开他们,不然,她的那些孩子就要遭殃,那可是刚来到尘世才几天的生命!

黄儿先仔细打量着猎人。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猎人带着只不大不小的狗。一看到狗儿,黄儿头上就不住地冒冷汗,昨天她差一点成了狗的口中餐!

昨天也和今天一样,她走出家门时,太阳公公早已笑红了脸。她早早地来到那块草地,刚吃半饱,见一个猎人和两只猎狗向她跑来。她拔腿就跑,跑的那个快,就恨爹娘把腿给生短了。开始是往家的方向跑的,当她看到洞口时,猛想到自己正在犯一个大错误,她这不是故意把猎人和狗儿引向家里来吗?这不是引狼入室吗?她忙调转了方向。直看到猎人和两只狗儿跟上来,悬起的心才放下。

那两只狗儿如离弦之箭,有两次差点被它们咬着。多亏她跑的是“S”线,曲着跑,才把狗甩得干瞪眼。但这两只狗儿和她较上了劲,不论她到哪,都跟到哪,有几次甩开了,但猎狗用鼻子还是嗅到了她藏身的地方,后来她多亏想起母亲交代的话:如果有猎犬缠住不放,用鼻子嗅你踪迹时,你千万不能再和它赛腿,这时你就得往水边跑。只要一进了水,猎犬的鼻子就失灵了,你就可以脱身了。于是她就往经常饮水的溪边跑。沿着溪水跑了一大段路,那两只狗果然没有追上来,她知道,她摆脱了!再摸头上,都是冷汗。她捂着狂跳不已的心口,暗叫,好险啊!

想到这儿,黄儿的心又咚咚跳了起来。望着朝她走来的猎人和猎狗,她看到这个猎人比昨天的好对付多了。第一,只有一只狗,狗还不大。第二,这个猎人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带眼镜说明这个人眼神不好,还有文质彬彬的人心地都比较善,因为他们有文化。黄儿心里有了底儿,她看到猎人和猎狗正向她伪装好的洞口走去,此时,黄儿明白了,又得把他们引开了!

黄儿知道现在就得跑了,早跑早得先机,她故意把脚步跑得叭叭响,以引起猎人和狗的注意,果然,猎人看到了,吹了一声唿哨,猎狗箭一样向她跑去。

黄儿向后望一下,猎狗正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而猎人跟在狗的后面急急地跑着。黄儿不由得窃喜,猎人和狗儿已被她引来了。

黄儿抬头望着前面的路,把眼瞪得很圆。她知道,不论身后如何,一定要看清前方的路,眼为什么长在脸上,目的就是看路,看清前方的路途,才能跑得安全轻松舒适。不能似她从前的一个同类,本是能躲开的,由于在跑的时候光转头看身后追赶她的猎人了,结果一头撞在树桩上,把自己撞死了。后来,还落了一句成语,叫守株待兔。当然这是猎人们起的,其实他们不知,他们是在说自己愚蠢呢!

黄儿在跑。双眼虽看着前方的路,两只耳朵却支愣着,江湖上的侠客似的,耳听八方。猎人和狗在后凶凶地追,有点气极败坏。黄儿不用转头就知道,这只狗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还有,她往那儿跑,那条狗却早赶她之前跑去了,弄得她很被动,险象环生。黄儿知道,今天碰到的这只狗儿,一定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一开始小看它了。她昨天碰到的那两只老实,只知道死追,不会动脑子。而今天这只,不光跑得快,而且有心机,紧紧地跟住了她,不急也不火,黄儿明白,这只狗是在和她比耐力呢!

不能再和它这样比了,现在得改变策略,得出奇招,否则,她很有可能成为这只狗的战利品。想到这儿,黄儿先调整了心态。因为这一招是破釜沉舟,稍一疏忽,有可能失败。失败意味着什么,黄儿再清楚不过了。黄儿加快了脚步。狗儿也加快了脚步,此时狗儿看样到了最后的冲刺,黄儿凭耳朵就听出狗儿在身后那急促的喘息声。时机成熟了,该使招了,黄儿猛地掉转身子向狗射去。狗儿吓了一跳,呆住了,狗儿明白,这只兔子被它追急了。因为狗儿知道,狗急跳墙,它的同类只要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狗儿都能跳墙,何况兔子。兔子急了要干什么呢?就在它动脑思考着这些的时候,黄儿已如一溜烟似的飘远了。既而又飘过了不远处的小溪,等狗儿明白过来的时候,黄儿已消失在视野尽头的茫茫草丛里了!

狗儿那个气啊,气自己,当时这么好的机会,只要一张嘴就能把兔子咬住。自己怎么就愣住了呢?真混呀!狗儿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汪!

猎人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一看狗那表情,就知道兔子逃脱了,就照狗儿腚上踢了一脚,狗儿吱吱地叫着,很委屈。委屈有什么用?现代人注重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狗儿只好夹着尾巴跟着猎人走了。

此时躲在小溪那边草丛里的黄儿正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偷偷地瞅着猎人和他的狗儿,当看到他们那失败的样儿时,心里不由自主地漾出了笑。黄儿知道,这笑是用生命换来的,不易啊!

黄儿现在又来到了她的那块草地。吃着那些草儿,异想天开,要是自己是一只骆驼有多好啊,因为她们可以先把一些东西吃了,把食物放到肚子里储藏起来,等到饿的时候再反刍,再咀嚼。可她不行,她是兔子,生下来就是不停地吃草,不停地逃命。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感谢她祖先,多亏了他们给了她这双好腿。

黄儿不由自主地看着这四只腿,前两只短小,是全身的支撑点,后两只稍长,很有劲道,一蹬,就能使身子像箭一样弹射,黄儿很为自己能有这样强壮有力的两条腿高兴。

就在黄儿为自己两条腿高兴的时候,她发现,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猎人举着枪正向她瞄准,而猎狗正偷愉向她摸来,黄儿知道,现在,她又该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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