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大人?”波比问道。
天色变得愈来愈昏暗,之前的湛蓝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数朵云彩低沉,压在了众人头上。风轻轻地吹着,吹来了一股诡谲的气息,有瓦罗兰泥土的味道,还混杂有奇异的芬芳。
“这才刚刚开始。”雪缓缓说道。
之前,波比只是听说过约德尔之地的存在,以她的天赋,肯定是可以去约德尔之地的。然而,为了得到尽可能大的提升,她想等到大师巅峰的时候再去。不过亚瑟王下令了,她决定服从王的指令。
“约德尔之地还在远方,这仅仅是开始罢了。”雪又一次重复道。
忽然,远处飘来一声轻吟,掩盖不了其中的忧伤。安妮抬起了头,眼中充满了迷茫,她口中念念有词,重复着轻吟的歌谣。格雷福斯一脸茫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办是好。他轻轻呼唤着安妮的名字,企图将她从失神中唤醒,然而只是徒劳。
“起!”雪低声道。
安妮像是落水的孩子般挣扎着从格雷福斯的怀抱中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呼吸紧促,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安妮,你刚才怎么了?”格雷福斯关切道。
“血,全是血,铺天盖地的血。”安妮瞳孔紧缩,后怕道。
“她应该看到了上古。”雪叹了口气。
“上古,什么意思?雪大人。”格雷福斯追问道。
“意志不坚之人,受到了战场气息的影响,会不自觉地被卷入上古的幻境。”
“我看见了约德尔人的坟墓,那里全是死去的约德尔人。”安妮惊恐地说,“有一个约德尔人失去了头颅,不过我好像还是能听见他在呼唤,渴望那不可知的未来。一个约德尔人只剩下一只血红的眼睛,他的两只手臂全部消失,只剩下一只独脚,然后被一支粗壮的弓弩射杀。还有一个约德尔女战士手中残余着一只恶魔的独角,然而她早已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果真,那仅仅是上古时期的一角画面罢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们不把消息传给可以信任的人呢?”嘉文不满地说。因为这件事不仅仅关乎到班德尔城一地,更是关乎到整个瓦罗兰大陆。
“信任?有谁可以信任?”雪反问道。
“我们。”盖伦接过了话。
“如果不是亚瑟王陛下,你们不会有进入约德尔之地的机会。不过,这也是你们父辈们的功劳。”雪讥讽道。
“我?”盖伦刚说出来一个字,雪又继续说道:“是你们的父辈们以同样的信任换取了亚瑟的信任,我们已经确定彼此不是虚空的潜伏者。”
“而其他人?我们怎么才能确定?难不成派出半神强者去一一认证?不谈这件事可不可行,这可是半神强者,万一虚空设伏,注定是有死无生。他们可不是大白菜,未来的战争中他们才是能左右胜负天平的存在。”
“不是说皮尔特沃夫的科学家们找到了探测虚空能量的办法了吗?”伊泽瑞尔问道。
“这是黑默丁格阁下的功劳。不过,能量探测装置只能根据外泄的能量得到结论。然而圣级乃至半神级别的虚空生物寻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泄露出虚空的痕迹,如何才能探查。至于推广,在班德尔城一地都如此的繁琐,更何况整个瓦罗兰。那群深藏于肮脏之地的杂碎们随便阻挠一下,这项计划就无法推行。醒醒吧,单纯的孩子们。”雪感叹道,她实在无法想象亚瑟王竟然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这群人身上。
“诺克萨斯至今没有其他消息,对么雪大人?”卡特琳娜询问说。
雪的目光有些飘忽,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她才幽幽说道:“除了前段时间的阿莫琳和哈斯塔他们两人有点动静,整个诺克萨斯就宛若一潭死水。”
“想必父亲大人也是有所顾虑。”
“诺克萨斯的小丫头?卡特琳娜对吧。”
卡特琳娜毫不畏惧,点了点头。如果说雪有恶意,她肯定来不到这里。
“你的父亲我曾经见过几面,是一个人物。”雪赞叹道,“如果不是那件事,他的成就或许没有这么大,又或许现在已经屹立在瓦罗兰之巅。”
“如果我的母亲还在,或许我和卡西奥佩娅生活地更幸福吧。”卡特琳娜眼神迷离,思绪早已飘向了诺克萨斯的王都。
盖伦抬起了手,轻轻拍了拍卡特琳娜的后背,一句话都没有说。卡特琳娜慢慢向前踏了一步,她还是无法接受身后的人儿。
一抹淡淡的雾气从远方飘来,将雪率领的众人包裹。雾气愈来愈浓,除了紧握的双手,谁也无法看到旁边的伙伴。一个个约德尔的人脸在雾气中腾起,看起来甚是可怖。他们的脸上无悲无喜,双目早已经失去了神采,只是来回飘荡,寻找着自己的归宿。雪的身边,早已聚集了无数飘荡的幽魂。数千年生活在班德尔城,雪的气息早已经被约德尔人同化,她才是幽魂们感觉到最亲切的存在。其次是波比,大量的幽魂漂浮,他们或者称它们,极力想表达出一种情绪,不过却难以实现。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卡特琳娜身边一个幽魂也没有,甚至是那些幽魂都在下意识地远离,仿佛她的身上有什么令人厌恶的气息。
“伟大的战魂们,愿你们的荣光保佑,瓦罗兰终将取得胜利。愿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安息吧,曾经的荣耀,你们将永垂不朽。”
随着雪的这番话,无数幽魂好像听懂了,陷入了地底,雾气也开始渐渐散去。然而,令人惊愕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天空这个时候竟然变成了红色,甚至连太阳都融入了那抹妖艳的红当中。滴答,滴答,一股腥味扑面而来,血雨从天而降,伊泽瑞尔伸出了舌头,轻轻一抿,然后他的眼睛眯紧,因为这竟然是血的味道。
“没错,这就是血。”雪苦笑道。
“难不成是约德尔人先祖们战死流下的血?”盖伦惊讶地说。
“是的,他们的血经久不散,即使是岁月变迁,沧海桑田,依旧存在。你们感觉到了么,血里面有遗憾,还有仇恨,对虚空的仇恨。”雪的声音恢复了平淡,不过她的言语却充满了悲凉。
雪摊开了双手,一滴滴血雨滴滴答答降落在她的手心。圆滚滚的雨珠在她的手中打转,终是汇聚到了一起。只看见血珠的中央有一个淡淡的气泡,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安妮好奇地指着那个气泡问道。
“这就是虚空。”雪把脑袋靠近血珠,轻轻一吹,血珠一颤,气泡竟然直接消失不见了,然而血珠的体积却骤减了一半。
“雪大人,请明示。”嘉文恭敬地问道。
“这就是虚空能量,看见了么,透明的。哦不,是在血珠禁锢下是透明的。这些血珠,上古时期约德尔先祖们怨念不散导致,正是由于他们的存在,这片土地才能保持祥和。”
听到这句话,伊泽瑞尔顿时不解,血红色的天空,诡异的血珠,阴森的大地,看起来和祥和丁点关系都没有。
“你以为虚空能量就这么容易消散的么?要不是这些先祖们的保佑,这里有可能会产生另外一个通往虚空的通道。腐蚀,阴森,冰冷,是对虚空能量最好的描述。曾经的弗雷尔卓德,大陆主战场之一,死去的强者和虚空生物远甚于此。那一战过后,整个弗雷尔卓德就陷入了绝对的悲凉,不能居住,甚至是瓦罗兰的法则与能量都遭到了扭曲。后来,集合大陆剩下的全部强者,以及上古时期残存的尖端科技,长达数千年的控制之下,才勉强让玄冰将弗雷尔卓德覆盖。想必现在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弗雷尔卓德地下到底镇压了些什么。”
“难道现在没有办法清除么?这终归是个祸害啊。”嘉文不安地说。
“虽然说现在的半神强者比上古之战末期多不少,然而现在如果破开玄冰,想必虚空生物们能直接凭借对虚空能量的感应破域而来。而且弗雷尔卓德和约德尔之地不一样,特殊的地点和条件才形成了这片土地,能缓缓地将虚空能量扼杀,而不是通过玄冰镇压。我记得千年之前,这里得温度甚至于弗雷尔卓德相当,寻常的大师来之必死。即使是一般的圣级人物,都会受到虚空能量的诱惑,产生邪念。多亏这些先辈们,至死都不忘守护他们的故土。”
“我们能做的,就是替他们继续保护这里。虽然我不懂,为何亚瑟说你们才是瓦罗兰的未来,不过这一生他从来没有看错过,希望你们不要让他失望。我们输不起,瓦罗兰大陆更输不起。”
嘉文和盖伦等人低下了头,陷入了沉默,沉重的责任压在了他们的肩头,前路飘摇,未来黑暗而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