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直接的话仿若只有她方有资格说得出口,如此坦荡,这样寡薄到了极致。
朦胧间,微雨骤降,徒留另两人有些怔怔愕然得不能言语。
……
赵钧默此番为策反各地军阀与反叛部队将员之事,奔波劳累不堪,竟一连过了好几个月,回了趟局里待到南京自己的府邸已是傍晚了,这连日下来,赵钧默是生生瘦了一圈,眼窝深陷,颊骨突出,原本就轮廓分明的脸庞愈发显得慑人而冷峻。
风尘仆仆回来,一众家仆和家眷都迎在了门口,却是那人从未出现,他冷眸在家眷中搜寻了一轮,嘴角淡淡勾起了凉笑,是早知答案的。
“钧默……”
萧念梳上前众目睽睽之下攀上他的颈项,扑进他的怀里,那样的娇柔低嗔的模样引得旁人都心里晃神荡漾。
怀中的温度最是真实,然,一瞬间,眸中掠过一抹恍惚,赵钧默耳畔倏地响起分别时钱俊甫问他:“默卿兄,我倒有一事未明,想向你请教。”
“但说无妨。”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好奇,为何每回皆用‘明’姓?”
话语一出,连他都不由怔忡,因他也未想过原由,半晌,他方低垂冷眸,复又淡淡地回道:“倒无特别之意……因我内人娘家姓明。”
萧念梳扣着他的窄腰,却心下清明,见他意向阑珊,心中不免计较,眼神俱是怨怼。
到了家中到底是觉得好些,胃口都变好了些,回绝了好些人邀他的庆功宴,晚饭后,他只呆在了书房处理滞留的公务,期间,刘管事向他大致说了些家中的情况,好些日子,时间长要交代的事情亦多,本来无事听着都有些心烦了,其实,这些本不是他该处理的,以往,明晰还掌事时,他只管处理政务便好,如今竟要听这些琐碎的事,不免心情较烦杂,挥了挥手便示意刘管事可自行处理。
见状,刘管事赶忙道:“先生,最后尚有一事,我本是想单拎出来同您商谈的,也罢,是这样的,鲍里斯医生说二姨太胎位异常,恐要早产。”
自听闻胎位异常后,许芳每天担心受怕,一心修养,小心谨慎,却不料胎位还是不准,这日日头毒辣,来不及去医院,鲍里斯医生赶来时已见许芳双腿间渗出血水,脸色发白,连连抓着丫鬟的手,掐得那年纪不大的丫鬟低低痛吟出声,然,她早无所觉,干涸的唇都有些脱皮,恍若做梦似地喃喃道:“我会死么,我很怕死,我会死么……”
鲍里斯医生带着助手赶紧忙起来,肖婶连连赶人,却不料许芳还死死拉着丫鬟的手不送,那丫鬟也是个通透的人,赶紧附在许芳耳畔急急说着:“二姨太,我一定喊先生过来,你放心,你会无事的。”
痛得死去活来,手劲也是极狠,听闻丫鬟这话,许芳心里忽而“咯噔”一下,她五脏六腑都在作疼,疼痛难忍,当真是觉得下一秒便再睁不开眼,如果至死前若要见一人,她竟脑子一空想不起旁人,只有那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