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猛地重击了一下,似是电击又似针扎,郑副官不由倒抽口气,竟是嚅嗫了半晌,终是放弃,摆了摆手,喟然长叹,语气低沉沙哑,话中极是婉转亲和,亦有些怅然道:“周妈,恕我仲安多言,几日前出卖我党投日分子韦萧已死,这事想必你在报上亦早已知晓,如今国内抗日情绪高涨,中日必有死战,且不说日后先生是否会被蒋先生调遣至一线,战争至最终伤的永远是无辜的孩童与妇孺。我仲安是极盼大太太好,只望大太太切莫再依心性行事,如今到处是寻大树遮阴之人,你亦该明白,大太太再无明家作依靠,如今讨好先生才是最紧要之事……周妈,你应懂,先生心里是有大太太的,然大太太若是继续如此,不过是将先生往旁人身边推。”
“他!他赵钧默亦何尝不是把我家小姐望死里推!”气急不过,周妈寒声道,横眉冷竖。周妈此刻闻言再没有了平日的礼数,只是惨白了脸,痛心疾首亦愤慨不已。
话毕,郑副官适才听此言,方刹那明了明家的的确确是出有脾性之人,连已年迈的周妈亦不例外,平素里低眉顺眼,礼貌慈和,不曾想疾言厉色起来竟这般吓人,声音都冷得渗人。
收起莫名的情绪,奈何之感笼上心头,郑副官苦笑了一声,只好拱手道:“罢了罢了,你我亦不过是局外人,说至多亦有何用,且让大太太兀自珍重罢。”
周妈岂会不看小报不听广播,如今局势太乱,随时牵动一生,只是每每瞧见小姐虽是现下寡言少语,对着晚晚却是极好的,见得那样一人一猫的融洽反倒觉着外头发生何事又如何,只好这方地儿,她的小姐心有小愉亦是极好了,她不愿在惊扰如今早已封闭起自己的明晰,亦开不了口劝明晰道:小姐你就依了姑爷吧,你若是既往不咎,当做一切无发生过,姑爷还是会回到你身边的,你们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一样的……
她年纪大了,这话,是真真开不了口啊。
“喵喵喵……呜喵……”
端茶进卧室时,周妈竟瞧见明晰在给晚晚擦着药,只听得晚晚哀哀地唤着,平日里尖细而慵懒的叫声竟无了傲意,细若蚊声。
“这是怎地了?”
周妈赶紧到了明晰旁,一同查看起来晚晚的伤势。只见她四肢上有些被抓伤的痕迹,渗出了点点血丝,鲜红未干涸的血渍在白色的毛发上显得愈发的渗人,再听着晚晚虚弱地哀嚎声,眼前的画面极是叫人心疼。
明晰平素里已经很少说话了,此时却是开了口回道:“能如何,还不是同邻屋的那只猫打起来了,那猫也真狠,抓得晚晚都是伤……你也是,怎么这般叫人不省心,瞧你往后还跟不跟着它了,这下知道吃苦头了吧……”是许久未开嗓了,明晰的嗓音发出,竟这般的低沉喑哑,霎时听得周妈心头一颤,一下子泪眶湿润了,却是不好表现出来,不着痕迹地吸了吸鼻子,满是褶皱颤颤巍巍的手亦抚上晚晚的脊梁,顺着它的毛发,抚了一下又一下,平复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