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副官一边用手帕不停擦拭着额间的汗,一边与开车的老张对视一眼,皆是奈何地连连摇头,半晌,只好劝道:“先生,太太……不会怪你的。”后来那几个字,连他旁人都说得分外艰难生涩。
闻言,赵钧默竟是低低“恩”了一声,然后径自抽起了雪茄,淡淡的星光闪烁,他嘴角一处浅淡勾起,硬朗英俊的面上已恢复了平静,指间的略略抖颤还是透露出了他失衡的情绪,须臾他方吐出烟圈,眼眸极凉极淡。
她会的,她眼底的凉意分明就像冬至前最寒冷的月光,冷得他周身都寒了起来。
深深地闭了眼,他终清冷地道:“无事了,开车罢。”
……
水面上略有波澜,远处传来呜咽一声悠长的汽笛,岸旁风较大,吹得岸上的人瑟瑟发抖,冰凉的恍惚的早晨水雾里,皆是送行同前行的人。岸上的人有些挤,背井离乡的人竟是如此多,若不是董香芝与明晰站的较近,真真会被人群与各式的行李箱子挤得老远老远。
“听闻昨日你同他发生了争执?”董香芝身旁放着简单的灰色行李,一身简装,脸色担忧地说道。
“无事,你莫要担心我,且安心赴洋,梁笙我已让他近日在家休息不用来探望我了,近日我倒也习惯了清静些了。”淡淡的,明晰穿着素衣倒也显得平静而祥和,替董香芝理了理吹乱的发,语气很是安抚。
船终是要开的,明晰见董香芝一步步地走上船,在最后回望一眼时,心下竟盛满伤感与安慰,她挥挥手让她好走,风吹乱了她的发丝,身子略略感到了些许凉意,她搂了搂肩,然后一直伫立在原地,眺望着董香芝乘船离开的方向,恍惚失神。
“……她走了?”
直至一个略有慌乱的嗓音传自她的耳畔,来不及回神,强力而冰凉的手一把将她拽回神,入目是多日前曾碰过面的英俊脸庞,带着素来的阴郁气质,一身灰色剪裁合身的西装,却是穿着一双不相匹配一眼便叫人知道是自人手工的黑布鞋,分外不搭的行头,显而易见是匆匆而至,明晰静静从头看到那人的脚,也不恼,只是略微沉思的样子,道:“哦,你也是来给香之送行的?我倒是才发现,你与香之尚留几分交情……”
“明、晰。”那人眯着清冷的凤眼,倨傲清俊的下巴紧绷扬起,眼里是生生的厌恶,而嗓音冷而淡,沙哑得叫人生怕。
半晌,他终是垂下来锐眼,仿佛心平气和又似暗涛汹涌,前额的发丝略有凌乱,遮掩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声音确是清淡喑哑的:“她……她可留了什么话与我?”
“她祝福你。”
闻言,他状似莞尔,略有莫名神伤,眼中突兀显出几丝微弱的期待:“呵……是祝我新婚快乐,或是离婚快乐?”
话落,明晰倏地微笑起来,眼淡淡一挑,似是明了几分,清冷地回答:“自是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