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周妈好意或许是为了她能睡得稍安稳些从那儿带过来的被褥,她从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便会不思不想不回头之人,每回她也就当是房中烧的热水管子的作用,醒后让周妈用些熏炉将被褥的气味熏走点。
几日不出房门,天气渐晴,她自房中出来,中庭两侧是极高大的树木,落下一地斑驳树影,她见院内几辆名贵轿车停靠着,而他常外出坐的车子不在,这才下来的,想是他已出门了。
甚少再出来了,不知为何她已不太愿意见着他。他爱她,却素来不喜她桀骜不驯骄傲太重的性子,她早知她与他终是在有些地方要有所折磨,只是不曾想,竟是在婚姻里,他磨着她的性子,磨着她所有的棱角和刺。
他爱她,所以奈何不了她,如今她已不知他是否还爱她,如果还爱,又怎会让她徒然到这般田地。
思绪恍惚着,她这才见远处是肚子微显的许芳领着她的儿子远远地走过来,四目相对,赵延盛有些许惊诧又有些许歉疚与怕意。
许是心境不同,如今竟忽如死水,见她的儿子拉着许芳面上露出怕意,她心下一窒,喉中有些许哽咽,面庞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淡淡地望着他们走来。
他竟是这般怕她,怕她这个母亲。常言道,慈母严父,她与他父亲一个性子,莫怪他如此怕她,即便她心中疼他疼得紧,他是她历经艰险犹如生死关头走了一趟换来的命,如今竟也疏如陌路。
可笑,她此刻才看清那么多,原来她是这般孤立无援,原来她的性子竟半丝讨不了好。
许芳多好……
明晰淡眼瞧着,神色不变,只是观望着面前那个温婉柔情的女子,细声柔气地问着她儿子,要不要休息,瞧练琴手都长茧了,咱们不练了好不好?你瞧你,你别累着自己啊……
视线再往下,许芳抬头已见着她,只是行了个礼,然后让赵延盛自己一边玩去,赵延盛听话转头跑去,只是半晌还不远回头望这边一眼,也不知是看许芳还是看明晰。
而明晰注视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下,眼角倏地一紧,几日功夫已经显怀明显,她以为她不会感到半丝疼痛,只是亲眼那么见着,再看到她一身贴身着装,尽显身形婉约而秀丽,那腹部更是突起,像是宣告她是这般得意。
心像是霎时一刻揪了起来,又仿佛痛到了极点静静刺疼,她依旧是神色如静水,瞧着许芳淡妆稍抹,领口还别着深蓝色宝石别针,衬得皮肤有些楚楚动人的风情。
“小姐……”
轻柔地唤了一句,她抚上自己微凸的腹部,抿唇淡笑。
语末半晌,明晰依旧没有声响,在许芳面前,她这般竟是前所未有的素雅,不着粉末,不戴装饰,只是木簪子轻插在发髻上,甚是无风情胜风情。
只是她这般的静默衬着她往日自来的气势,竟依旧有些让人胆颤,早前熟学礼仪,后赴法国留学,形体课自是在那边要学不用说,虽明铉调侃自家阿姐如山中老虎在笼中却是遮掩不住的气质,如今不施粉黛,心境较疏淡,姿态玉立,竟是平白无端端生出比往日更叫人不敢侵犯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