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突然出现”,叶梓还记得曾经驾驶着车路过,忽然入眼瞥到这几个字时心头不停泛起的酸意,她鬼使神差地就走进这里。
“晚晚。”见那人端来了咖啡,她下意识地又唤了一声。
那穿着波西米亚风长裙的女子好似对她如此的称呼很是无奈,放下咖啡忍不住咕哝说了一句:“叶子,我要说几遍,我叫暮暮,不叫晚晚。”
叶子是暮暮给叶梓取的名字,叫起来简单好记,暮暮素来是自来熟的人,没几次,一来一回她们就成了朋友,她和自己的熟客关系都不错,叶梓便是其中之一。
“你是晚晚,我知道。”眯着眼,叶梓托着腮笑看她,好像在透过她的眼睛回忆这什么。
“好吧,好吧,随你。”这一个个都这样,是她也曾经问过另一个唤她“晚晚”的人,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叫“晚晚”女子长得跟她相似,结果不曾想,那人淡淡地答道:“恩,它不是人。”
她当下火冒三丈,恨不得将那人赶出十里之外。
可惜开门做生意,哪有赶人的道理,何况她渐渐也觉得不那么排斥了。不过是称呼而已。
“晚晚,我之前给你讲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闻言,暮暮沉吟了一声,拍了下桌子道:“啊,就那个啊,民国的故事,我记得啊,后来呢,后来那个女子跟她未婚夫结婚了以后怎么样了?”
叶梓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眼眸垂落,眉宇间有些惆怅,她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我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很可爱,那么小,很小,红扑扑的脸,身上还带着刚出生的血丝,她很像他,晚晚,你知道吗,她真的很像竞之,虽然只一眼,我就知道,她像极了他……可惜我不能陪她长大,我难产死了。我觉得我终于能跟他相见了,只是,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有了我们的孩子,我用了生命给他生的孩子,他没有,他没有完全爱错了我……他没有……”
咖啡店里那些个顾客谈话的声音似乎被无形的屏蔽和隔离了,暮暮全身发冷,听得毛骨悚然。
空气好像停滞在了某一个时空,暮暮能感觉到自己的额间不禁渗出凉汗,更分不清叶梓是在讲他人的故事,还是她自己的故事。可是,她来不及想别的,最后只能手足无措地拿着纸巾给叶梓擦眼泪,可她的泪水仿佛流不尽,连眼白里都是血丝。
那晚,叶梓一直呆到暮暮的咖啡店打烊,暮暮望着她那一身好似任何人不能轻易侵犯的整洁利落的职业装,望着她的莫名孤寂的背影,鼻尖不知为何冷不防有些犯酸起来。
……
展嘉瑞答应过,他明明答应自己会早回来的,可是迟迟等不到他,傅随安莫名心里充满了忐忑和不安,她一遍遍地打展嘉瑞电话却一遍遍的无人应答。
这天她心烦意乱,刚巧展母约了她一起看望柏谨言,她下了班便赶到了医院,只是走到了门口,柏谨言的病房里却隐隐传来了熟悉的啜泣声和私语。
“怎么办,谨言,我可怎么办,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展母的抑制不住的哀嚎声如雷鸣响彻在门外傅随安的耳里,像一记耳光打得她不能反应。
浑身不可遏制的战栗,她能感觉到寒气从脚底窜到了头顶,再没有力气,她终于腿一软瘫痪在地,她落地的声音在地上发出一记闷音,只听得柏谨言颤着声在门口唤道:“随安……是随安吗?!”
恐怕突然得到消息心神俱裂的展母早就忘了约了傅随安来看望柏谨言,她实在是六神无主,刚巧将车停在了医院接到了自己助理打来的电话,谁也不敢告诉,只能同柏谨言说起来。这时,展母听到声响亦一下子便冲了出来,扶着傅随安,自己亦摇摇晃晃满脸泪痕,声音颤颤巍巍,鼻音带着哭腔,语序混乱地道:“随安,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纽约,纽约那什么航空公司竟然发来了信,说,说是飞往这里的飞机在太平洋出事了,名单里有我们嘉瑞的名字……这么个大活人就那么没了,我可怎么办……”
傅随安脑子一片空白,耳畔却余音缭绕地反复响着当日通话时他们的对话:
“不是,我只是……嘉瑞,你快点回来吧,我想你了。”
“好,好,随安,我明天就坐最早的航班马上赶回来。”
是她,是她害死了他。
“我不信,我不相信……”他们就要结婚了,他怎么抛下她,他怎么忍心……傅随安再也撑不住了昏厥在了踉跄蹒跚从病房冲出来的柏谨言怀里,她入眼的是他隐含担忧,因身体不适而略有青白的面容,可她没法看清,她脑中浮现的是展嘉瑞从相识到最后所有的画面,一幕幕的,如同电影,却皆是没有回头的背影。
消毒水的味道袭紧她的鼻尖,知觉渐渐苏醒,她醒来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一个声音平静地在她身侧说着:“怀孕三周了,母体比较脆弱,不能再受刺激了,你们给她好好调理调理。这样吧,过几天我们会给她化验下血,检查孕酮和HCG的,如果孕酮低会发育的慢而引发流产的,如果都正常就等50天以后再做B超,那会就应该可以看到胎心和胎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