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稳地转身,踏步,明晰一步一步地走出房内,走下台阶。
他见她一步步走离自己的视线,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崩塌碎裂,到底是何事不对头了,到底是什么脱出了掌控,头一蒙,他早已来不及后悔,只是脚下虚浮。
赵钧默解开自己的制服顶端的前几颗扣子,腰间的枪支不自觉握紧,只是一个来不及思考的瞬间,他竟对着赵延盛直直地扣紧枪,对准孩子的眉心,漠然的声音淡淡地道:“盛儿,怕吗?”
“姑爷!”
“……父亲!”
两个不敢置信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他随后只是缓缓地收回抢别在自己的腰间,冷漠坚硬的脸庞忽明忽暗,眼眸渐渐复又无比锐利和清明。
“晚了,都回去歇息吧。”
待父亲冷冷地离开,赵延盛不由自主地发抖着小身子,扑在了许芳的怀里,有些早熟又稚嫩的脸上满是泪水,嘴唇发白,嚅嗫不已道:“芳姨……芳姨……父亲他不爱我了,他竟这样,他竟……”
“不……”许芳也在瑟瑟发抖,房内壁炉的暖意悄然挥发,只是心下已然像是顿时明了什么,眼神空洞,浑浑噩噩地抚着自己的腹部,周身感到冰凉,声音朦朦胧胧地应答道,“……他爱你,你父亲比谁都爱你,他爱你……因你是他们的孩子。”
是夜,她满身湿透地归去自己的房中,周妈见她一身狼狈回来,赶忙送上暖手的炉,不禁嘘寒问暖,扶着她坐在铜质地的卧榻,一番下来却见她面上如常,半晌终于晃过神来,淡淡地觑着周妈,那眸中竟无半丝光亮,只闻声音从她唇中吐出:“晚晚呢?”
那是她留学归来,费了好大的周折叫人由渡轮带回来的波斯猫,本是她在法兰西时室友的,只是她室友时常不在,她又因在新年舞会上不小心扭伤了脚踝休养在宿舍中,常常与晚晚相伴,竟也生出了些许感情,她犹记得要回国的那几日,晚晚才不到一岁,小小的懒懒的身子,眯着波斯猫特有的鸳鸯眼,日日伏在她的脚边,挨着她。她本就不是享寂寞的人,那几日不得而出,她便与她说说话,喂喂她,抱着她像抱着暖炉,明晰时常想,若不是爱上一个人,她便要和晚晚过一生,即使猫的寿命不及十几年,她亦终会珍惜。
当年最后不得已,眼见得她与晚晚难分难舍,晚晚又整日冲着她叫唤不停,那亲昵劲倒像足了人,谁都不忍心将她与这猫分开,于是室友只得割爱让出。
晚晚很乖,喜静,有一对漂亮而眸色均匀的鸳鸯眼,很少动,往日只懒洋洋地趴在她的贵妃椅上,久久不动,如今倒连它都不见了身影,心下不觉有些揪心,面上虽无任何不对,只是喉咙略有些干渴,舌苔泛涩。
正想着,只听见一声尖细柔美的叫声,窗口落下一个一团白雪,那猫步步优雅,毛色剔亮,眯着鸳鸯眼,眸色如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