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她亦仗着他心里还有她,要的不过是诀别。
何其讽刺,又何其悲凉。
露台里似弥漫着夜色的花香,然,他却觉得连月光都甚是刺眼,漫过鼻尖的只有她呵着的冷气,眼底里尽是她平静无波却执拗决绝的面孔。
“那么,随安,你当日的话还做不做数?”他出其不意地淡勾唇角,从腰间拿出佩枪,强硬地放在她素骨突兀的柔荑里,“你说过,如若我有一丝变心过,你会执我的佩枪杀了我,现下,你要不要履行承诺?”
语气波澜不兴,眼眸幽暗深邃,他不顾她四肢僵硬,提起她的手腕,令枪口正对着他的眉心,一寸都无偏移。
怔忡间,她就那样虚弱又惨白地靠在椅背后,神色还是那样平静,她直直毫不避讳地凝望回他,看着他潜在的试探,嘴角莫名微勾,眼梢尽是清淡。
一阵夜风袭来,他额前碎发垂落,隐约遮住了他的黑眸,她瞧不清他的眸色,却能瞧见他冷薄的唇微有颤抖却力持镇定地冷声道:“果然,你不会再这样了,你再也不会了。你会为了一只陪你数年的猫杀人,但你永不会再会为了一个同你走过数年却不小心犯错的丈夫执枪杀人了……拿枪杀了我,当时我当笑言,如今竟是求之不得了,可我明白,明晰你不会再举枪对着我了,永不会了,随安,你对我不公平,你对我赵钧默不公平。”
“那么,你对我明晰公平吗?”
她冷抽一口气,犹自幽笑,素手的食指抬起他坚毅的下颚,指腹冰凉,擦过他肌肤,让他心里不禁也微凉了一下:“你问我公平?你竟问我要公平?!不管为了何种原由你不该那样对我,我为何让芳儿跟你出国考察,因我信她,更信你,你说我有没有花花肠子?对,我有,我派她去无非也是希望她帮我挡掉在外你身旁围绕的那些个莺莺燕燕,然,是我明晰自掘坟墓,是我明晰傻得可笑,我当日竟相信她会替我守着你,看着你,我当日看着她跪在我跟前,我心有多痛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因无人能替我受过,你们辜负了我的信任,我明晰傻得可怜的信任!难道我没有给过你机会吗?我有的,明家一夕之间覆灭,我没有家了,我只有你和盛儿,可你呢,你对我又做了什么?你合该知道,我是一个女人,一个从来都骄傲的女人,默卿,你就不能让让我吗?你为何不让让我?”
你就不能让让我么……默卿……
那样萧索而至柔的问话,却问得他心房紧缩,阵阵泛疼。
她那样对着他逼视,对着他声声的逼问,此刻她就像全盘卸下盔甲的战士,黑发垂落,眉梢带泪,嘶哑凄厉的嗓音不止在他耳畔反复嗡鸣,亦像把利刃一刀刀地割在他心肉里最至软的地方,鲜血直流,不能遏制。
胸口尚快闷毕了,他不能再同她对视,只得恍惚地站起身,扶着露台的雕花围栏杆,然后手有些颤颤地掏出一支烟放在嘴里点上,深深吸了口,竟吸得太急了,生生地被呛了口,咳了起来,简直是连胃酸都要泛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