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几次试图脱身出来,却只让腰里的手箍地更紧,后来也实在乏了,虽不自在也总算睡了过去。
“姑娘可醒了?”门外有小丫头轻轻叩门。
圈在腰上的手一抖,我也跟着醒了。
“还只当又是一个梦,”他眼里闪烁着藏不住的喜悦,“却是你真的回来了……嗯?你嘴怎么了?”
我一愣,敢情他倒是忘了!也不好解释,摔开他的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坐起来。
“姑娘……姑娘?”门外的丫头还在喊。
“进——”汲了鞋正想出声招呼,却被梁晨羽从后面扑过来一把捂住嘴。
我被压地差点跌在地上,愤怒地拨开他的手,“一大清早的,你干什么——”
眼见他在枕头边拎起张人皮面具。
“下去先备着洗漱,”李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三少爷……三少爷,您可在里头?..三少爷?”
我正手忙脚乱地贴面具,梁晨羽在一旁看着乐。
管家又叫了好几声,我狐疑地朝梁晨羽看,他朝我无奈地耸耸肩,懒懒应了一声。
门外似松了口气,“三少爷,楚公子今儿一早就到了,已在前厅侯了快一个时辰,他本人虽看着不着急,可昨日的新娘子却有些跳脚,他们怕是赶了吉时要回门。”
我瞬间呆在那里,等反应过来忙四下找包袱准备逃。
梁晨羽拉住我,眉眼里都是笑,刮了刮鼻子,“现在知道怕了。”
“完了完了,五师兄能找到这里,等下定没好果子吃。若死无全尸,你替我备好棺——”
“材”字未说出口,又被他捂住嘴巴。
“大清早的不准胡说!”又扭头朝外面,“起吧——”
我正漱口,听见背后“嘶——”一声,扭头就看见梁晨羽正低了头照镜子,反复看自己嘴巴,“这是怎么……”
一旁端铜镜的丫鬟有些忍俊不禁,他这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下子直起身回头看我。
我一急,薄荷玫瑰的漱口水不等吐出来就咽了下去,心里一阵恶心。
用过早膳,丫头端了碗黑乎乎的汤药,说是三公子叫备的,我闻了闻似醒酒汤,几口灌下。
他与五师兄约在书房商谈,我起初忐忑,但见他走时气定神闲,眼神又恢复之前的沉稳淡定,心便定下来。他本就颇有城府,这几年戎马生涯早就让他脱胎换骨,我那点担心只是多余。
昨天的大丫头立在门口低头行礼,“姑娘,林大人向三公子告辞,说要回冀州,公子怕姑娘要送,让奴婢跟了去,好有个照应。”
“多谢姐姐。”
“姑娘客气,”她笑地不卑不亢。“奴婢这就去备车。”说着转身出去,走时脚不沾地,是个练家子。
出城途经的一段正值庙会,马车进不去,不得不下车步行,林彰平也跨下马来与我同行。
“宋姑娘不必再送,前方不远既是城门,眼看就要下雨,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他转头瞄了一眼远远跟着的丫头,抿了抿嘴。
“昨日能与一位亲人见面,多亏了大人带我进园子。今日大人要远行,我怎能不送?”
“姑娘严重了,不过举手之劳。能见面,是姑娘自己的缘分。”说着瞥了我一眼。
雨点落在地上,一个个小黑点起初很少,之后越来越多,速度也越来越快,渐渐汇成一个小水塘,有鞋子踩进去,带起水花飞溅。
我和林彰平匆忙躲到一处屋檐下,我放下挡在头顶的手,拍着身上的水,抬头看见翠荷也躲在街对面,正低头抖裙摆。
雨水顺着面颊流下来,我摸摸衣襟没带帕子,只得用手背擦。林彰平侧头看见,掏出块捐帕正要递过来,却又突然收回去,脸上微红,
“帕子有些脏,见不得人。”
我笑笑,也不多说。
那一方白色捐帕上分明绣着什么,五颜六色的,大约是临行前哪个姑娘送他的信物,他舍不得。
“宋姑娘与梁将军是旧识吧。”
我默默应了一声。
“姑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防他人认出,在下昨日酒后失言,叫姑娘为难了。”
我朝他看看,把脚往里挪了挪,轻轻摇摇头,“无妨。”
“姑娘有何打算?”
摇摇头。
“可还会回冀州?”
我抬头望了回天,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
城门外,林彰平翻身上马,正欲挥鞭,却突然调转马头:“宋姑娘若下次回冀州,记得通知在下,在下一定陪姑娘去听戏。”说完嘴角一扬,夹了夹马肚子,扬长而去。
“姑娘等在这里,奴婢去叫车夫。”
“好”。
对面有人叫卖糖葫芦,这是浩然的最爱,一时兴起,正想穿过街去,忽然拐角窜出来一匹高头大马。我吓得大叫一声,马也惊了,黑色的前蹄撅起来就要踢人,我身子竭力往后仰,眼看就要倒地被乱脚踩死。
这时黑马却长嘶一声,已经稳稳立在一边,一人伸长了手牢牢抓住我的手腕,此人带了顶檐帽,黑色的薄纱下隐约露出半张脸,脸上一道狰狞地十字疤。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师叔……”
手腕力道骤然一紧。
“姑娘!你没事吧?”翠荷三步冲上来,已一把托住我的臂弯,连带扫落对方的手。
“没事,没事。”
“此处人多,公子既然驾马,便该小心些才是。”她语气不善,我要是有个闪失,挨罚的便是她。
只是马上的人并不搭话,檐帽下露出半个下巴一动不动,正对着我。
“姑娘,我们快些走吧,三公子该等急了,马车就在前面。”翠荷见人如此无礼,更不愿多说。
我点点头。
马车启动时我伸手撩开窗帘,黑衣男子还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