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信终于是急了。
一连五日,王馨儿也只是躺在床塌上胡言乱语,更令他发疯的是,王馨儿一直处于低烧状态,不管是紫竹山庄里的名医还是其他镇上的杏林妙手,都束手无策。
起初,公孙信也只当王馨儿是中了子午丁香而昏迷,可一连好几日,据日夜守侯的丫头们禀告,他才开始慌了。
要知道在王馨儿身上下的子午丁香他是极有分寸的,根本就不可能让王馨儿昏睡达到四五天的地步!
他守在王馨儿的身边,思索了半日,终于下定了决心。
“沈冰,准备汤药!”
沈冰是他最信任的明卫,一天到晚几乎和他寸步不离。一般来说是,只要是公孙信下的命令,他总是无条件的执行,从来就不会抗命。可是现在他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少主,不可!”
公孙信冷眉一扫:“你敢抗命?”
“属下不敢!”沈冰被他这一扫,心里直打突。少主吩咐的“汤药”他自然知道是什么,少主自小就是在这种汤药里泡大的,但这种汤药的药性他是最为清楚不过的。他硬着头皮说道:“属下担心这汤药药性太过于猛烈,王姑娘身子骨柔弱,怕是经受不起。”
这就是这汤药的神奇之处了。虽然药性猛,但却有着改善人的体质等作用,更让人惊讶的是,经过试验,该汤药几乎就是子午丁香的解药!
子午丁香是什么,毒药!那是世间少有的毒药,是以七七四十九种毒草配置而成,而少主自小就泡着的汤药却是以七七四十九种几乎绝种的药材调配而成。这四十九种药材后经过山庄里的医圣花娅的研究,该药方正好可以克制那四十九种毒草!
公孙信眉头一扬,不悦道:“要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沈冰的话,公孙信也有考虑过。这汤药的药性太过于猛烈,这丫头经不经得起呢?他将目光放在王馨儿苍白的脸上,心里又疼了起来。
如果有其他办法,他也不想用这汤药来治王馨儿的毒。
后悔,真的后悔了!
自己为什么要将子午丁香喂给她吃呢?
事到如今,也只有用那个东西了。公孙信目光一凝:“沈冰,去冰库取出千年冰芯。”
沈冰身子一震,有些惊讶地看着公孙信。冰芯!为了救这个姑娘,少主不仅要用汤药给她解毒,还要动用千年冰芯!不用多想,原因沈冰是知道的。
这病床上的少女就是侯爷要找的人,可少主不但私自将人扣在山庄里,还违背了侯爷的命令,虽然他曾将子午丁香的毒喂到了王馨儿体内,可眼下,少主竟然要用那汤药和冰芯来解这少女的毒!
少主,他这是犯了桃花劫啊!
他深深地看了床上的王馨儿一眼,又看了公孙信一眼,“属下这就去办。”
在泡过汤药的第二天上午,王馨儿总算是醒了。
“丫头,你总算醒了。”迎着她的,是公孙信那张充满了爱意的笑脸。
王馨儿看到他笑得一脸的灿烂,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你……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明是记得,她和他在打赌,说好是要单挑的,可他却要群殴,为了自保,她使出了燕行术跳到了一棵树上,仿佛又记得,他自信满满地数了五个数,而后面的,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等公孙信回答,沈冰突然进来在公孙信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公孙信脸上的笑很快消失了,他挥了挥手,沈冰复又出去了。
公孙信看着王馨儿,眼里满满的尽是疼惜之情,他伸出手在王馨儿的额上一探:“丫头,不烧了呢,看来病是真好了。”
“病?”王馨儿微微皱眉,“我什么时候病了?我不是跟你在打赌吗?”不等公孙信回答,王馨儿又说道:“喂,扶我起来坐一会,我怎么感觉全身都有些酸痛呢。”
公孙信笑吟吟地扶着她靠坐在床头,又在她背后塞了一张软软的枕头,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她:“来,大病初愈,多喝些水。”
他不说还好,一说王馨儿倒还真觉得有些渴了,她捧着水大喝了几口,“公孙信……”公孙信三个字一出口,就觉得眼皮子直打架,就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丫头,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不疼了。”他轻轻地将王馨儿平放在床上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转身的瞬间,满脸霜意。他喃喃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出了王馨儿的房间,他径直来到了大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座悠闲地喝着水的那个人,而旁边却还站着十几个手下。看到这些人携刀带枪的在紫竹山庄里耀武扬威,他强压下心底的怒意,一拱手就打起了哈哈:“不知方大管家大驾观临,小弟有失远迎还望大管家恕罪。”
要知道,这座上之人方胜,那可是轩辕侯府的管家!
“哼!”方胜冷哼一声,将手上的茶碗一掷,茶碗咣咣地晃个不停:“公孙信,人呢!”
“人?”公孙信踱着方步步入大厅,反问道:“什么人?”
“放肆!”方胜猛地一拍桌子,那上好的铁木桌子竟被他生生拍碎了一角,那碎屑落了一地,“少跟我打哈哈,都说公孙公子风流成性,你要知道,那丫头可是侯爷要找的人,得罪了侯爷你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公孙信哈哈一笑,一摆衣襟便在他下手坐了下来:“不知方大哥从何处得知,我这里有侯爷要找的人?”他看着他的眼睛,“而且还是个丫头。方兄,我这紫竹山庄里丫头数百之众,不知大管家看上了哪一位?不如小弟就做个顺水人情,赠与大哥可好?”
方胜冷叱一声:“我本以为公子是个聪明人,大哥也劝你一句,聪明人可不要做那糊涂之事!”
公孙信淡淡说道:“我本以为方大哥也是聪明人,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是。”
“你!”方胜气急,一使眼色,和他一起来的人那些人纷纷跳了出来,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公信信,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劝你还是将那小娘们儿交出来,我也好交差,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公孙信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更没将他带来的人放在眼里,只是说道:“那可要扫大哥的兴了,在我这里要人,哼,没——有——”
“你!”方胜眼睛一眯,“看来公孙公子是要和侯爷作对了!兄弟们,动手!”
话音一落,那十数人纷纷将手里的兵器亮了出来将公孙信团团围住,作势就朝公孙信砍了过去。
公孙信看着这阵式笑出声来,他一个闪身便出了包围圈,他的声音懒懒地传来:“敢情方大哥是将我紫竹山庄当成侯府了,敢这里耀武扬威,逞威逞福么?”语毕,将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上的玉笛轻轻往嘴边一放,优扬的笛声顿时便响遍了整个紫竹山庄。
笛声一响,顿时跳进来好几十号人物,或拿刀,或持剑,二话不说便与方胜等人战在了一起。
公孙信没有再逗留片刻,只要他笛声一响,整个紫竹山庄就显示出了他惊人的战斗力。来人不过是侯府上一个教头总管而已,虽然带了十几个武夫,可他紫竹山庄根本就没将他们这几个人放在眼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从大厅里出来还没到王馨儿的房间,沈冰就飞跑着来禀告,方胜已被擒下押进了水牢,而他带来的那一十七个武夫一个不留地全做干净了。
得知消息,公孙信没有放在心上。说狠话,有时候也是要看实力的。
进了屋,他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在水里轻轻的地洒下解药,又轻轻地摇匀了,晕才小心地喂给王馨儿喝下。
心底,似有一阵一阵地疼痛,噬骨抽心。
从来不知道,他做一个决定竟然也如此艰难。他摸着王馨儿的头发,喃喃道:“丫头,不是我不想留你在身边,只是……”他喃喃低语,“丫头,别怪我。”
他将王馨儿又平放在床上,摸了摸她那张精致的脸蛋,这脸蛋,美得令人窒息,他摸了摸了王馨儿的唇,这张嘴,如此地诱人。他突然就有了冲动去亲吻这张唇,他俯下了身,他的嘴就要接触到这张诱人的唇时,他又犹豫了。他猛地抬起头,忽地朝门外喊道:“进来吧。”
沈冰应声而入,而他,眼里透着坚决,大步地走了出去,没作任何停留。
他,不敢再停留了啊!他怕自己再留下来,就会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那时……
后果,他不敢想像。
曾几何时,他一度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根本就没想到会遇到让自己心动的女人,曾几何时,他一度流连花丛,忘乎所以,曾几何时,他亲手毁了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曾几何时……
如今,他公孙信为了个女人,竟然连侯爷的命令也要违抗了!
侯爷要他用子午丁香来控制王馨儿为其所用,要用她来牵制三王子,而他公孙信偏偏就为了这个女人做了一回自己,忤逆了侯爷!
沈冰送走了王馨儿,也将他的心一并送走了。直到深夜,沈冰才回到山庄,才回到他的面前。
沈冰看着独自买醉的少主,犹豫地喊了一句:“少主……”
公孙信抬眼看了他一眼,已然有了三分醉意,他举着酒杯望着天闻阁的方向,声音空洞无力:“人,送到天闻阁了吗?”
“回少主,我将小姐亲自送到了天闻阁总部,亲手将人交给了巫婆婆。”
公孙信眸子里迸出一道寒芒,房间里似乎冷了许多,沈冰没由来的打了个冷战,他看着公孙信,只见公孙信的眼睛里满满地都是血红血红的血丝,他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少主这次是真的动情了啊!
公孙信痛苦地闭上了眼:“传令下去,放火!”
听到他的话,沈冰没有意外。这本就是少主计划之内的事,王馨儿送回去了,而侯爷那边自然不好交差,唯有瞒天过海暗渡陈仓,希望还能躲过一劫。
不管这次对或不对,值得或是值不得,他们,整个紫竹山庄都已然没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