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剑客这几个字就仿佛是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在轩辕辙的心头,直令他喘不过气来。而胡远山这个名字又仿佛是一柄锋利的小刃,一刀一刀地在他的心头狠狠地剜着,直将他剜得鲜血淋漓,直将他剜得痛不欲生。
他铁青着脸坐在书房的案几前,眼里时不时地迸出一道道的寒芒,房内的温度也似乎下降了,冷嗖嗖地直令人发颤。
房内的丫环们小心地伺候着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都什么时候了,他胡远山也要来淌这趟浑水?轩辕辙阴沉着脸,手里死死地握着一册竹简,手上的青经暴跳着,而那册竹简也被他握得喀喀作响。
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了!原以为,他胡远山消声匿迹了,没有任何的消息了,原以为再也不会听到这个令他内心深处惧怕的名字了,谁想,十五年后的今天,清心剑客又冒出来了,而这一次,他胡远山看中的,竟然是这白马镇的县令!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有了新的目标他胡远山就冤魂不散地出现了?
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屋内的丫环们吓了一跳,偷偷抬眼望去,却是候爷手上的那册竹简被生生地捏碎了。丫环们小心地互望了一眼,却又将头埋得更低了。
他还记得,十五年前,也是这个时候,那时候的他初涉官场,只不过为了得到更大的权利,他将贪婪的目光伸向了那一笔抗旱救灾的饷银……那一次,真是多亏了这个清心剑客,真是多谢了这位打着“衙役”头衔的胡远山!那一次的劫,几乎将他打入死牢!
屋外的光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屋内的丫环们早早地便将书房的油灯一点一点的点亮,直到将整个书房都照得熠熠生辉。
明黄的锦帘在宫灯的照耀下显得十分耀眼,屋内的丫头们小心地候着,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窗外,突然就刮进一阵晚风,卟地便将桌上的蜡烛吹灭了。房内掌灯的丫头见了,吓得脸色发白,全身瑟瑟发抖,二话不说便扑通地跪了下去。
出乎她的意料,候爷并没有责罚她的意思,依然铁青着脸静静地坐在案几前动也不动。
掌灯的丫头暗暗吐了吐舌头,趁着候爷还没有发现,她将那支被风吹灭了的蜡烛小心地点亮了。接着,又偷偷地将窗户关好,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前,准备打开门偷溜出去。
“你可叫小梅?”她的手才一接触到了书房的门,身后突然就传来了轩辕辙的说话声。她一惊,忙转身又跪了下去伏在地上,颤声道:“回候爷,奴婢正是小梅。”
“嗯,”轩辕辙点了点头,突然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小梅,你——可还是处女?”
小梅不敢抬头,依然伏在地上:“回,回候爷,奴婢尚是处子。”她实在不明白候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又隐隐觉得这极有可能是件好事。她有些期待候爷的回话,如果能被候爷宠幸,也算是她前世修来的!以后,她吃香的喝辣的,岂不比当这下贱的丫头快活?
轩辕辙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绽出了一丝笑:“很好,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瞧瞧。”
小梅不敢怠慢,缓缓地抬起了头,那明亮的眸子深深地对上了那双深遂的眼。
轩辕辙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浮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即又回复了刚才的语气:“小梅,候爷平日里待你如何?”
小梅大喜过望,虽然轩辕候爷已年过五十,可由于吃得好,再加上保养得当,面色红润,皮肤细腻光滑如儿童,再则目光炯炯有神,若不是下巴上那把略有些发白的胡须,他宛若而立之年。当下便回复道:“回候爷的话,候爷平是日待小梅如同……”她仔细想了想,想找一个合适的字眼,可想了半天,却依然只有那一句“候爷待小梅……”
轩辕辙轻轻地笑出了声,只听他道:“好了,小梅,只要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候爷这里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你可愿意?”
小梅兴奋得如同捣蒜一般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抹笑意又浮上了轩辕辙的脸:“很好。”而后,他笑着伸出了手,啪啪啪,拍了三下手掌。
白马镇的上空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叫,瞬间打破了这宁静的月夜,盘旋在白马镇的上空久久不散。
腮脸猴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不安地拭了拭额上的冷汗。
良久,他方定下心神,方才,是谁喊得如此绝望?他举目四下一望,四面,依然是散发出阵阵霉味、冷冰冰的牢房。
他摸索着站了起来,透过墙上的那只小小的窗户,他看到几颗孤星寂寞地挂在天边,月光,从那狭小的窗户洒了下来,直直地打在了他的脸上,一阵轻柔的夜风吹了过来,他的面色竟然有些沉重,随即又颓疲地坐了下来。
外面的月光,清澈如水,外面的夜色,平静如厮。可是,这如水的月,平静的夜却在今夜扰乱了他的心神。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如此算来,他在这冰冷的牢房里竟然也有月余了!
一个月了哇!想不到,他腮脸猴在这牢房里也呆了一个月了!他转而愤怒地拍了一下大腿。
牢房的角落里,‘嗖’地窜出一只吱吱乱叫的老鼠,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腮脸猴失落落地望着那只老鼠,突然觉得,他现在就连这只老鼠都不如。
他愣愣地想着,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急促地呼唤:
“凤儿,凤儿,你这是怎么了!”
夹杂的,似乎有点点哭腔。
他抬眼朝他们看了过来。
透过烟熏火燎的松油灯,透过那狭长的过道,在昏暗的角落里,郑凌峰坐在地板上,怀里紧紧地搂着凤三姐,他仅是瞄了一眼,却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是这两口子!
自从他们俩口子进了这牢房以后,他才发现,原来这间小小的地牢里竟然还有这那多残酷的刑具。他一面暗暗赞叹他夫妇二人的坚忍,却又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感到了羞耻。
平日里,那看似若不轻风好似屈服在凤三姐淫威之下,被整个白马镇笑话的郑凌峰,到了这地牢里,他为了凤三姐,为了他的爱妻,也为了那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居然可以做到如厮地步。
饶是那姬松柏如何用刑,他郑凌峰愣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如此男儿,当真是铁骨!果真是铮铮铁骨的好男儿!
白天的刑罚,无非是棍打,鞭抽,可是,如此男儿,白天如此受刑,到了晚上,却还要照料命悬一线的妻子。
他,不愧是男儿中的榜样,不愧是男人的骄傲!
腮脸猴竟然没有想到,就在这一瞬间就改变了他对郑凌峰的看法。他开始竖起耳朵,也为凤三姐担心起来。
凤三姐有些艰难地抬起眼看了一眼郑凌峰,无力地伸出手摸了摸郑凌峰的脸,有气无力地说:“凌哥,别哭!”
如此简短的四个字,仿佛是她用尽了全身力气迸出来的一般,听得人,肝肠寸断。
郑凌峰脸上闪过一阵欣喜,他低低地唤道:“凤儿,凤儿,你没事就好!”又将凤三姐紧紧地搂进怀里,一字一顿地说:“凤儿,你没事就好!”
凤三姐躺在郑凌峰的怀里,听着他的平稳的心跳:“凌哥,都是我不好,我让你担心了。”她抬起眼睑又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有什么不测,就将我葬在……”
郑凌峰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凤儿,别瞎想,我们都会活着出去的!”语气无比的坚定!
泪,突然就从凤三姐的眼里奔了出来。
这才是她的男人!完完全全属于她凤三姐的男人!
她摸索着,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脸,可是,体内的毒却在此时发作了。她哆嗦着,努力的将手伸了出去。
郑凌峰心疼的捉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摸索着,失声道:“凤儿,别害怕,有我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说的如此坚决:“决不!”
凤三姐不说话,只是用力的点点头。
郑凌峰将她搂得更紧了,泪,悄然而下,声音更是哑哑:“凤儿……”可那喉咙似有千斤重,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凤三姐浑身直哆嗦,饶是郑凌峰抱得再紧,她还是受不了那毒药的发作,她哼哼了两句,忽的听到郑凌峰悲切的呼唤:“凤儿……”
他二人的对话直听得腮脸猴无地自容,什么叫相濡以沫?到了如此地步,他们又给了他上了一课。他叹了一口气,不再看他
外面的月色洁白如银、如水,美得让人窒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腮脸猴方回过神来,可当他再看向凤三姐夫妇时,却见到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只见郑凌峰端坐在凤三姐身后,手指啪啪啪的在她后背点了几下,而后,他将手掌放在凤三姐身后,借着淡淡的月光,他亲眼见到,凤三姐的头顶冒出了一股白烟!
腮脸猴一脸兴奋地看着他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他们这是……
疗……伤?
对,是运功疗伤!
腮脸猴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紧紧地盯着郑凌峰,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