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拓跋新雪一袭青衣斜躺在榻上手中翻看着书籍,一边听着绿漪的汇报:“小姐,宫中传来消息,皇上下旨让你进宫为妃。”
“可知缘由。”
“听说和您的父亲拓跋将军有关。”
那翻看书籍的指尖一顿:“你下去吧。”
“是,绿漪告退。”离开前绿漪担忧地看了一眼拓跋新雪。
房门开合间撒进来的光让拓跋新雪微眯眼眸,思绪也随之回到三年前。
那一年她才华冠京华,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才女,她的人生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门庭罗雀到络绎不绝的拜访,一件被尘封的往事被掀开。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翟方茹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到眼冒金星,耳朵也嗡嗡叫,她没想到的是,爹爹居然会打她,她长这么大爹爹从来都没有打过她,连骂她一句都不舍得骂,就算娘亲死后,爹爹最多也就是不管她,也没有对她说过重话,更没有说打过她了。
现在呢?她只感到无比的讽刺,多么可笑的领悟,她抬起头仰天大笑,“哈哈哈…。。爹爹,我的好爹爹,您就这么不相信你女儿的为人?”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不管我做的好与不好,在您眼里都是错的,您扪心自问,这些年您有关心过我吗,就连一句,女儿,你过得好不好都没有,三年了,女儿跟你说话的句数都屈指可数,女儿要的不多,女儿只想要您的一句,关心的问候,仅此而已,您呢?有给过女儿吗?。”
“女儿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您跟女儿说,女儿可以改。可是为什么你们都不要女儿?都不要我了,既然不要,当初为何还要生下我?”她歇斯底里的向翟逸康咆哮着。
她接着狂笑道,“现在您连证据都没有,凭玉云郡主的一面之词,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女儿定罪,您真是一个好父亲,好丞相啊。”一滴晶莹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尘土中消失不见。
已经三年了,这些话藏在她心里已经有三年了,今天,她终于可以说出来了,之前不说是因为她还抱着侥幸的心理,现在看来,已经没必要再藏了。
翟逸康沉默许久都没有说话,或许他从没想到过,他那看似软弱听话的女儿,也有这样歇斯底里质问他的一天。
他一想到夫人的死,刚刚升上来的愧疚,又被湮灭了,“要怪只怪你克死了你的娘亲,更害得我和你娘亲阴阳相隔。”翟逸康大怒的说道,眼睛恨意越发浓郁。
翟方茹在她爹爹的眼里,看到有着对她浓烈的恨,恨意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漩涡,把她吞噬其中,不能自拔。
在这瞬间,她感到无比的绝望,在这个世上,她唯一在意的人,就只有她的爹爹,唯一渴望的,也只有爹爹的宠爱,现在她唯一的信念都毁了,那她存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翟方茹内心冰冷一片,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只觉得无穷无尽的寒意向她席卷而来,仿佛掉入千年冰渊之中,四肢僵硬,又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的脖子上狠狠地掐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收气失态,恢复平静,藏下平静的面具下,心海却是波涛汹涌,“爹爹,你是不是很讨厌女儿?”她小心翼翼的目光看着翟逸康,抱着仅存的一丝丝希翼。
翟逸康装着没看见翟方茹眼里的希翼,坚定地回答,“是。”
翟方茹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脸色仓白一片,翟逸康的话像一把利刃,无情地刺入她的胸口,再狠狠地绞动,她再次开口问,“是不是,也恨不得女儿马上死去?”
翟逸康背过身去,嘴巴吐出令人心碎的话,“是。”
翟方茹身影摇摇欲坠,“好,好,很好,但愿您不会后悔,今日所说的话,丞相大人。”花瓣的嘴唇一张一合,一连说出三个好字,对翟逸康的称呼,也从爹爹改成了丞相大人。
说完,翟方茹便转身,步伐平稳的离开,留下一个背影,只见那双交握在腹前的玉手,修长的指甲深入到肉中,血不断流出,滴在地上,留下一地的朵朵红梅。
白舞媚一行人,看着翟方茹远去的身影,都不约而同的不露痕迹地点了点头,这出戏比想象中的更加精彩。
她们见好戏已经落幕了,白舞媚走到翟逸康身侧,温柔的安慰道,“丞相大人,想不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丞相大人多保重才是啊,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
“多谢白小姐的关心,本相会的,今天倒是让各位笑话了。”翟逸康这才想起还有外人在,刚刚被翟方茹一事给扰乱心神,这才让人有看笑话的机会。
白舞媚淡淡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丞相大人放宽心才是啊,说令爱是克死她娘亲的一事,只不过是流言蜚语而已,丞相大人不要放在心上才是啊。”
她故意在翟逸康面前博取好印象,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丞相只会记得她的善解人意的一面。
翟逸康爽朗一笑,“怪不得外面都在说,白小姐温柔娴淑,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一样。”
白舞媚见目的达到了,也不多留恋,向翟逸康请辞,“丞相大人,府还有一些事,媚儿先告辞了。”她对翟逸康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玉云郡主她们也陆陆续续告辞离开,丞相府大门,玉云郡主脸色难看地看着白舞媚。
白舞媚察觉到玉云郡主不善的目光,浅浅一笑,“郡主,你怎么啦?”她上去拉着玉云郡主的手,和善地说道。
玉云郡主一把甩开白舞媚的手,怒气冲冲地说道,“刚刚本郡主都没有发话,你倒好,一味地对丞相说着好话,好人你做,本郡主就该做坏人吗?”
“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郡主好啊,你想想看,如果郡主说话了,像丞相这么精明的人,难保不会怀疑,这是我们设计好的陷阱,刚刚郡主说翟方茹是妖孽的传闻,现在又来安慰丞相,你觉得丞相会怎么想。”白舞媚的攻心计果然高明,说话滴水不漏。
郡主被白舞媚这么一说,想来也有几分道理,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只是心有不甘。
翟方茹那边却是另一翻情景,她跌跌撞撞中回到落雪阁,奶娘看到小姐的不太正常,忙上去关心,“小姐你怎么啦,你别吓奴婢啊。”
翟方茹把花桌上的花瓶一扫,“砰”的一声,花瓶碎落在地,跟随着翟方茹指着门口,厉声道,“出去,都给滚我出去。”
“奴婢先出去了,小姐你要保重身体才是啊。”奶娘一步三回头。
翟方茹走过去,推着奶娘出去,她关上雕花门,背靠着门边,滑落在地上,她埋头抱膝,无声的痛哭,那一颤一抖的肩膀,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
绝望,除了绝望还是绝望,生又如何,死又当如何,她的生死又有谁会在乎,爹爹都恨不得她死,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