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康皇帝下葬后一个月,正熙皇帝的第一封诏书就颁了出来:
“先皇仁德悲悯,虽驾鹤仙去,仍被万民追思。朕感恩先皇抚育栽培,定当仰追先皇项背。在为先皇守孝的三年内,全国免税,免徭役,服役官兵发双倍军饷。另,非死罪、非烧杀抢掠在狱者,减刑一半,五年以内刑期在狱者大赦。”
万民俯首称臣,感恩戴德。
第二个月,正熙皇帝颁了第二道诏书:
“朕犹记先皇在位时,时常惦记,百姓生活无非柴米油盐酱醋茶。朕履先皇之敏,仍感应先皇之察民生艰苦。故,即日起,盐、铁、粮,收归国库总务运营,民生所需,将半价。”
万民对小皇帝的敬仰真如滔滔大河,绵绵不绝。这道诏书下了之后,正熙小皇帝迅速处决了依靠钟后坐大的盐帮,当然这期间京城又发生了一次血流成河的战役,可是没有人清楚当时的情况。大家只记得,第二天一打开门,就看到岳将军带着盐帮老大高举奔赴刑场,整条大街已经被水洗得干干净净,可是依旧掩不住扑鼻而来的血腥味。
裕勤殿内,林逸初端坐在龙椅上,福王端正地站在面前,就像当初站在泰康皇帝面前一样。“皇上,钟皇后一族至今已全部铲除。”福王安静地说着,听不出半点感情。近两个月的操劳,他的确累了,鬓角已经有丝丝白发了。林逸初看了看折子,走下龙椅对福王深深做了个揖:“侄儿感谢皇叔为我扫清了登基前的阻碍!”福王微笑道:“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不用纳闷分生,况且你父皇把你交给了我,我定当不让他失望。”林逸初谈了口气道:“如今一切都很圆满了,就差没找到的岳将军夫人和小姐了。皇叔,真的没一点线索吗?”福王摇摇头道:“仅有的几个知情人都被秦芳灭了口。”
林逸初沉吐口而出道:“这个秦芳就是个老狐狸,以前在母后身边的时候,他有些事连母后都不会说,还说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危险。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母后那么相信他。”林逸初刚说完,立马变了变脸色:“我说的,我说的是钟氏。”福王摸摸他的头说道:“你自小是她带大的,她对你也真心不错,你不想改口也不怪你,只是以后当着人不要再叫就是。”林逸初静静地听着,忍不住抱着福王哭了出来:“我很想救她的,我真的想救她的,可是,可是,父皇在那儿,我不敢,我从小没母后,她就是我的母后,我真的好想救她的。我知道,即使她生下小皇弟,她也会对我好的,我真的知道。”福王看着这个一直老成待人的侄儿如今哭成了泪人,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三个月,正熙皇帝登基大典。文武百官在裕勤殿内外跪了个密密麻麻,福王牵着林逸初的手,登上裕勤殿的白玉台阶,一步步踏上殿中间三尺高台上的王座。殿外三声鞭响,紧接着九九八十一座拖地长号嗡嗡起鸣,百官和皇宫所有宫人下跪三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一会儿,皇宫外面也传来百姓山呼海啸一般的“正熙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福王看看林逸初满意地笑了。在这三个月内,年仅六岁的正熙皇帝的好评已经超越了他的父皇和祖父。
一系列繁杂的追封仪式结束后,林逸初又加封了一系列的功臣,包括曾经的二品大将军岳定忠。登基大典一过,岳定忠就成了护国威远大将军,高于宰相和太尉。岳将军跪在大殿上谢恩,心中却充满了酸苦:这个加封来得代价太大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被掳已经三个月了,恐怕已经化为一滩烂肉了。
登基大典结束,福王和岳将军被林逸初留了下来。遣散了大殿上的其他人,林逸初对二人单膝跪下,这可吓坏了岳将军,连忙扑通地贵了下去。福王只是看着。林逸初道:“朕感谢岳将军的扶持之恩,也请岳将军和皇叔保我天裕王朝国泰民安。”岳将军急忙道:“臣定当不负圣上恩典!”说完深深地拜了下去。
待二人站定,福王才说道:“我觉得有个方法可以找到将军夫人和小姐。”林逸初连忙道:“什么办法?”福王道:“先皇曾经御赐了一块双龙玉佩给岳小姐,这双龙玉佩是,是通灵的宝玉,可以通过守陵人的秘术,找到佩戴玉的人。”岳将军心头一紧,感激地看了一眼福王。
林逸初琢磨道:“可有什么难处?要不然皇叔不会等三个月再提出这个办法。”福王笑道:“皇上果然聪明。这守陵人来历神秘,武功出神入化,守护我朝历代君主遗体,自然高贵不凡,除了在位的皇帝,他们不会理会任何人。”林逸初点点头,怪不得皇叔要等到今天才提出这个办法。
三人加厚了衣服,骑上马直奔皇陵,岳将军单独一骑,福王和林逸初一骑。才过了半山的御花园,裕灵山就下起了鹅毛大雪,天气瞬时暗了下来。随行的旌旗开始东倒西歪。林逸初命令随从全部回御花园待命,然后继续向山顶皇陵去。
随着积雪越来越厚,路越来越难走,马儿开始打着响亮的喷嚏。岳将军心里犯了难,虽然离皇陵已经很近了,可是现在雪已经没过马儿的一截小腿了,越往前雪会越厚,而且这个刚登基的小皇帝被冻得瑟瑟发抖了,是前进一步,还是撤下去了。思量了一下,岳将军道:“皇上,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雪停了再上来,保重龙体啊。”林逸初摆摆头道:“裕灵山山顶的雪从中秋后一个月就会开始下,要到次年元宵节后一个月才会停,我们哪天来都是一样的。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慢慢行进了将近半里路,皇陵隐隐约约能看到了。忽然两匹马莫名受惊,狂躁了起来。岳将军和福王都有些拉不住缰绳了。福王抱着林逸初一跃而起,落在旁边的雪地上,雪已经没到了膝盖。福王把林逸初抱在怀里,岳将军也飞身而下。两匹马一阵抽搐后,轰地倒在了地上,溅起一阵雪花。林逸初有点吓到了,福王和岳将军面面相觑。
忽然一个遒劲的声音传来:“何方贼人,胆敢擅闯皇陵境内!”话音刚落,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穿着只有半截的短衣短裤,从雪地里走了过来,三人吃了一惊,但是更让三人吃惊地是,这个人在雪地上竟没留下半点痕迹,这是何等深厚的功力?来人是守陵人不错了。老人皮肤雪白,却无苍白之色,眼窝深凹,充满了夺人心魄的力量。
林逸初从福王怀里挣扎出来下了地,瞬间就被雪淹没到了腰。他恭敬地作揖道:“天裕王朝正熙皇帝林逸初参见前辈。”老人语气缓和了下来:“原来是林家的新皇帝。”见福王要开口,老人接着指了指福王和岳将军道:“你们两个不要说话,除了皇帝,我们族人不屑和你们交谈。”老人不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林逸初说道:“我们这次上山,是请求前辈帮我们找到双龙玉的主人。”“双龙玉有主人了?我们怎么不知道?”老人有些急,“说啊,我们怎么不知道?”
“前辈,是这样的,”福王刚要接话,却被老人一巴掌排在了头上,福王居然没看清楚这一巴掌是怎么来的。“让你不要说话你还说!”老人有些气急,又指了指林逸初道:“你快点说啊!”林逸初茫然道:“我不知道。”老人自己嘀咕开了:“不知道,不知道耶无所谓,我们很容易就知道了。”嘀咕半天后转过头对林逸初说道:“这个事现在不能帮你,我们的护法回族里处理丧事去了,我们的小公主死了,你只有等到一年后再来。”
“可是,我们很着急。”林逸初大着胆子又补充道。老人又气急了:“着急也没有用,着急还是要等三个月,你们回去吧。”说完又踏雪无痕地回去了。
三人看着倒在地上的马儿,有些无奈。正想着该如何回去,忽然那老人又冲了出来,态度好了很多:“我们族人出没时,都会死一些牛啊,马儿的,你们别介意啊。这两个畜生死了,也没用了,我帮你们扔了啊。”说着一手拎起一匹马,甩了出去,就像甩开一颗小石头一样。两匹马儿瞬间不见了踪影,也听不到半点回响。
老人扔了马儿,一溜烟地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