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锦宜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之久才能下床来,岳将军夫妇看在眼里心里止不住地心酸。当然,香雪也被贵管家赎买了回来,岳将军见女儿如此坚持,也只是小惩大诫了一番。
其实,这对香雪来说确是天大的幸运。将军府是朝廷新贵,后院也只有岳夫人和岳锦宜,岳夫人嫁给岳将军多年,将军府虽然一直由她打理,可毕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明争暗斗,所以她也没有把傅家的一套带到将军府,所以将军府没有严格的后院制度,整个将军府倒像是和乐的一大家子人。若是在一般的世家大族之中,香雪这样护主不力的丫鬟,直接可以杖毙了事的。
岳将军和岳夫人此时在大厅里,看着贵总管呈上来的请帖愣住了。那是一个月后,十五岁的兴安侯府嫡长女沈双双的及笄礼请帖。在天裕王朝,贵胄女子及笄的时候会邀请各大世家贵女前来观礼庆贺。岳锦宜今年只有十二岁,从来没有收到过类似的请帖,现在兴安侯府率先给她抛出了橄榄枝,那以后岳锦宜隔三差五就要去参加类似的宴会了。
岳将军的一脸愁容落入了岳夫人眼里。岳夫人宽慰道:“在天裕,哪家贵女不参加这种聚会呢?你不用担心了。”岳将军心里依旧忐忑:“可锦宜才十二岁,她的礼仪怎们能和那些身经百战的天裕贵女们周旋?而且,这么多年来,我们放纵他,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都没有,她会被笑话的。”岳夫人不悦道:“我十岁的时候已经和母亲一起参加各种聚会了。而且,我们锦宜不是什么都不会,还不是你惯得,她只要哼上两声,什么不想学就可以不学。”岳将军拍拍脑袋:“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可是,我是男宾,又不能靠近保护她不被欺负,你说这怎么办?”
岳夫人看着夫君的那副模样,忍不住又笑了笑:“你啊,就不要在那儿瞎操心了,将军府的唯一小姐,太傅府的表小姐能差了?”岳将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夫人和锦宜把我蒙在鼓里了。”岳夫人嘴上没说话,心里却说道,谁让你经常整年整年的不在家,女儿都十二岁了还当小孩子一样宠着。
香雪小心翼翼地陪着岳锦宜在香雪在小花园散步,岳锦宜脚步还是很虚浮样子让香雪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看眼泪就要落下。岳锦宜连忙转过头,这些天不知道已经安慰过了这小丫头多少次了,这小丫头也不知道多少次跪下来感恩戴德了。不过,也让岳锦宜恻然,这淳朴年代的人就是这单纯,要是换成自己是香雪,肯定对这个小姐不少怨怼吧。
可是,这个美好的印象不久就打破了。
岳夫人带着岳锦宜和傅家的马车同时到达兴安侯府。傅青书的夫人陈尚熙带着女儿傅婉莹乐呵呵地等着岳夫人母女。陈尚熙是陈国公府的嫡次女,而傅婉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应着正熙皇帝选妃的计划还没有许人家。“舅母安好!表姐安好!”岳锦宜从容地行礼。陈尚熙连忙笑道:“我们锦宜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岳夫人连忙客气道:”嫂子又打趣锦宜了,她要是有莹姐儿一半省心我就满足了。”傅婉莹盈盈地岳夫人请安:“婉莹给姑姑请安!”动作优雅端庄,岳夫人不禁夸赞道:“我们莹姐儿这气度,比皇宫里的主子们都不差。”陈尚熙心里也充满了满足,傅婉莹的教养嬷嬷可是老国公夫人从皇宫里请来的。
几人说说笑笑朝后院走去。岳锦宜观察了一下,这兴安侯府不愧是绵延了上百年的豪门盛族,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透出幽幽的古意,有说不出的朴素沉静,可偏偏又极为巧妙地搭配了不同的花,或是名贵,或是活泼,还有一些极为名贵的兰花品种,恰巧调和了院子里的深沉。
后院已经用纱幔搭起了许多间小巧的花亭,几人在侍女的带领下在一处花亭坐下,陈尚熙和岳夫人自顾自地聊着天,岳锦宜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有些兴奋地四处张望。傅婉莹优雅地喝着茶提醒道:“今天来这里的都是天裕贵胄,锦宜妹妹切不要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一样丢了将军府的脸。”岳锦宜一愣,随即规矩地坐好。傅婉莹这才悠悠地给她大致说了一下周围的人。
天裕王朝的四大公府陈国公府陈家、明国公府明家、宁国公府宁家和英国公府李家;五大侯府平安侯府朱家、庆安侯府冷家、中安侯府郑家、和安侯府周家都有当家主母带着小姐前来。再加上其他身份稍微低一点的,兴安侯府嫡小姐的及笄礼来了不下百人。岳锦宜不禁感叹道:什么叫豪门世家,这就叫豪门世家!
不过,岳锦宜的目光很快就被对面花亭最前面的女子吸引过去了。那里坐着一个长相极为美丽的小姐,穿着浅绿色的衣服,整个人优雅地坐着,却像是夏日里的清风一样让人舒服。傅婉莹有些不悦地看着岳锦宜目光所及的人:“那就是英国公府的嫡小姐李秋月。“哦,”岳锦宜点点头。英国公府是地位很不一般,是四大公侯府里面唯一的敕建国公府,”英“字也是泰康皇帝的父亲康盛皇帝亲自取的。
傅婉莹看着李秋月心里有些吃味,的确是无双的容貌,连锦宜都被吸引了,偏偏还有着令人感动不已的善良和令人无法抗拒的温柔,偏偏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可以说,李秋月是帝都所有贵女羡慕的对象,但也是所有人嫉恨的对象。这所有人包括傅婉莹,但是不包括岳锦宜。
岳锦宜悄悄地看着周围的人。忽然,沈夫人带着掌事嬷嬷走了出来,朗声道:“感谢各位光临兴安侯府参加小女的及笄礼,侯府下人粗鄙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岳锦宜看着周围恭敬肃立、屏气凝神的侍女,也对“粗鄙”有了新的认识。
掌事嬷嬷道:“吉时已到,请小姐!”大家都看着花亭前面的主宾台。不一会儿,盛装的沈双双就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沈双双和沈钰眉宇间有些相似,也是一副精致无双的面孔。“加笄“掌事嬷嬷接着礼赞。花亭里的人开始拿出准备好的礼物,放在沈双双前面盛了水的银盆里。岳锦宜注意到,李秋月放的是一对翡翠手镯,岳夫人放的是一套金镶玉的步摇,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加笄完了,沈夫人拆散沈双双的头发,拿起梳子,蘸着银盆里的水,把头发细细地梳理好,然后绾了一下,簪上一根早已备好的簪子。及笄礼就算完成了。沈双双向众人行礼答谢。
忽然,一排侍女走了过来,把花亭的纱幔放了下来,虽然还是什么都看得见。岳锦宜刚想问问怎么回事,就听见陈尚熙对岳夫人说道:“听说,今天陛下要带念王亲自来观礼。”岳锦宜不禁插嘴道:“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还观什么?”陈尚熙笑道:“小鬼头,及笄礼男宾都是不参加的。”岳锦宜很快就明白了。
正熙皇帝带着一众男宾在花亭外就坐。众人跪下行礼,正熙皇帝连忙虚扶了一下让众人就坐。兴安侯府沈伯云和念王林逸尘分坐在他的两侧,沈钰则站在沈伯云的身后。沈双双连忙过来行礼:“臣女沈双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正熙皇帝命人送上了他的贺礼,一盆三尺高的血珊瑚。
众人一阵惊呼。沈双双连忙道:“臣女写陛下赏赐。”正熙皇帝说道:“快请起。其实算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表哥,只是担了皇家的身份,竟显得生疏了。”语气中竟有淡淡的失落。众人这才恍然记起似的,曾经风光无限的大沈后、小沈后,就是兴安侯府的嫡长女和庶女。
正熙皇帝忽然对沈双双道:“你叫我一声表哥好不好?”沈双双有些迟疑地看看了沈伯云,又看了看像是冷面修罗一样的林逸尘,怯怯地叫了一声:“陛下表哥。”正熙皇帝“哈哈”大笑起来。于是,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忽然,林逸尘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在座各位小姐都是才华横溢的,要不就依次表演,助助兴吧。”正熙皇帝笑道:“这样正好。那就从双双开始,其他各家小姐,毛遂自荐。”
听到这个话,正在郁闷的岳锦宜忍不住笑了笑,这个正熙皇帝还真是不错。沈双双了弹一曲《塞上曲》,激昂的调子,铿锵的节奏,不禁让人热血沸腾,自然赢得了满堂彩。正熙皇帝手一挥:“赏!”沈伯云笑得颇为欣慰。接着李秋月一段《鼓上舞》,玲珑的小脚在巨大的鼓面上起落,边舞边奏出一曲鼓曲,看得众人眼珠都直了。岳锦宜更是在心里给出了十二万分的佩服。接下来的表演都被生生地打压了下去,包括傅婉莹的一曲《蝶恋花》。
见傅婉莹都被比下去,没有人再想出来丢人现眼。一阵沉默后,沈伯云刚想宣布用膳,林逸尘幽幽地说道:“听说岳将军的宝贝女儿今天也来了?”岳将军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岳锦宜也愣住了,为什么会提到自己?林逸尘接着说道:“听说这岳小姐不仅漂亮、多才多艺,而且胆子很大。岳小姐今天第一次出席宴会,应该表演一个节目作为见礼吧。”岳锦宜听着这不太流畅的话,什么时候胆子大也成了拿出来说的优点?
忽然一下就明白了,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