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童年
从上三年级开始睢小天就是村里的好孩子。之所以三年级以前不是,是因为小时候也是个调皮捣蛋的,还是个女孩子,周围的邻居都说她是个疯丫头,一玩起来就跟魔怔了一样,家里人不三四次喊从来不知道回家吃饭,甚至有一次家里没人的时候下雨了都不知道回家收衣服收被子,那次不是仅仅被指着鼻子说几句而已,她被妈妈狠狠的打了一顿:“这么大个孩子了,咋就不长一点记性。”
那时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但农村的孩子早当家,跟她一般大的玩伴早就会做饭洗衣,就是睢小天比较懒,还有爸爸的溺爱,除了玩什么都不会。
被打的时候嘴里不住的喊:“我知道错了!”
那次是真的狠,屁股都被打紫了一片,睢妈不是不知道邻居天天喊她女儿是个缺心眼的,只是一直忍着,女儿除了玩的疯其他也没犯过什么错。这一次终于爆发了,她恨女儿不争气。事后一段时间证明打了还是有效的,至少喊她一声就知道回家吃饭。
但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她还真是个缺心眼的,大半个月之后依旧我行我素,跟从前没什么两样,反正早就被妈妈每天骂习惯了,也就皮了,无关痛痒。
还没到上学的年龄睢小天就被妈妈送学校了,说是被妈妈送,不如说是自己哭闹着去上学,闹的家里受不了才送她去的。那时农村没有幼儿园,一上学就是学前班。因为周围邻居跟她一起玩的孩子都比她大两三岁,人家都去上学了,她也要一样。终究是个只知道玩的疯孩子,去了没几天就回家了。连续一个星期竟然都学不会一到十的数数,这是老师说给她爸爸听的。第二年报名的时候又去了,半年下来听写拼音还是个零蛋,最后还是回家了。她爸爸妈妈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女儿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天生的笨。这一次,硬生生在家拖了两三年才去学校,就算什么都学不会还是要上学,大一点学起来总是容易一点。这是她妈妈的看法。然而此时的睢小天已经是晚上学了,比着一起的孩子大了一两岁,成绩仍旧是差的一塌糊涂。她爸爸看着这孩子玩起来挺活泼的,怎么在其他方面就样样不行呢?就算如此,还是咬着牙让睢小天跟着班里的孩子继续学,不管能学到多少东西,认个字总是好的。不出所料,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在班里就是个拖后腿的,下课玩起来却还是一点都不含糊。
她爸爸妈妈对她再是恨铁不成钢,还是惯着她,做饭洗衣什么的没让她碰过。
后来长大以后妈妈对她讲过一些小时候的事,因为她常常感叹自己的童年多么充实快乐。这是上学以后的事,他们那一到夏天晚上小孩子都喜欢去找蝉,炸起来吃着香香脆脆,基本上都爱吃。也能卖钱,而且挺值钱,一只最便宜也能卖到五分。所以对于农村孩子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零花钱来源,太阳一落山便都拿着电筒在路边,河堤边等长着树的地方找,好的时候一天能捉到三四十个,卖了之后回来上缴大半,剩个几毛钱第二天在学校买零食吃。那次睢小天跟着玩的好的几个孩子去了,一个大点儿的带着他们。那个大点儿的孩子捉了一只之后撞了她一下,然后说蝉跑了,说是被她撞跑的。让她陪一块钱,不然以后都不让她跟着他们玩。最后她还真跑到家里问妈妈要了一块钱。妈妈说那时她撒了谎要的钱,至于什么谎记不起来了,这件事是后来某个孩子妈给她讲的。睢小天听了之后说没有一点印象了,不过这样看来还真是个缺心眼的傻孩子。
到了三年级,过年放寒假的时候,她拿了一张奖状回家,上面写着:睢小天同学在本学期期末考试成绩优异,以资鼓励。他爸爸妈妈看到之后满脸的震惊,实在难以置信这是自家缺心眼只会拖班里后腿的疯丫头获得的。睢小天说她拿了班里的总分第一名,小脸上满是骄傲。老睢跑到别人家问了同班同学之后才相信这真是自家丫头凭成绩获得的,榆木脑袋突然开窍了。那个假期睢小天记得爸爸每天开心的合不拢嘴,她想吃什么买什么,甚至都没逼着她吃肥肉。走到谁家夸到谁家,在邻居满是怀疑的眼神中也不介意。
自那次之后,可谓是一发不可收拾,睢小天每年都要往家里带至少两张奖状,不是成绩优异就是三好学生。总之,她不知不觉就成了村子里的好孩子。虽然还是贪玩,家务活还是什么都不做,却并不影响周围人对她不停的赞扬。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初中甚至高中,她一直是老师嘴里的聪明孩子,同学眼中的天才。在上初中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做一个学习好的孩子,她知道自己不是天才,虽然还是没心没肺的玩,但每次成有下滑的迹象便开始下一段时间的苦功,她不习惯不是第一。高中对别人是残酷的,对于睢小天来说也是残酷的,看着别人都在刻苦学习,她也不甘落后。这是小镇上唯一的一所高中,没有什么好学校坏学校之分,对普通农民家庭孩子来讲本身就没得选择,所以大部分孩子也就顺其自然的上。因为本省是高考大省,这又是个不知名的小学校,所以大多数孩子参加高考只是个形式,高考之后拿着高中毕业证就各奔东西打工去了。只有极少数年纪尖子生才有可能考上个差不多的一本,或者二本。因为睢小天习惯性的不甘落后,自然而然就成了这极少数中的一员,在经历了人生最艰辛的学习生涯之后,成功考入了西北的一所不知名的一本,还是个211。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极难得,何况她是村里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的本科生,在这个极讲究面子的村子里给爸妈脸上添了光,也成了村里的骄傲。
然而当一家人都沉浸在睢小天考上大学的喜悦中时,祸从天降。爸爸在修田里的井时晕倒在里面,等大家用尽方法把人救上来时,已经深度昏迷。送到镇上医院,医生也无计可施,说是一氧化碳中毒太深。睢小天家里人不愿放弃,毕竟上午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睢小天跟着叔叔把爸爸送到了省城医院,医生竭尽所能终于让沉睡了两天的爸爸醒来,却也只是能睁开眼,没有意识不会说话,成了植物人。家里的经济和精神支柱就这么倒了,对于睢小天个普通农民家庭来说就是天塌下来了。花尽积蓄也没有治好爸爸,她和妈妈连续半个月以泪洗面,瘦的不成样子。直到出院回到那个原来充满一家三口欢声笑语的家。睢小天才终于明白那个幽默开朗的爸爸回不来了。
村里人都说她爸爸命苦,一辈子没有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快熬到女儿有出息了,竟成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活死人,拖着一家生活难以维系。
回来之后还有一个多月才开学,她和同学在镇上超市找了个收银员的工作,管吃管住一个月1500块钱,睢小天对此很是满足。每天站站九个小时,中午仅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每天回到宿舍小腿都是肿的,整条腿酸痛,一回来就往床上一躺,昏昏的睡过去。睢小天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再没有像高三时哭着对爸爸妈妈喊累,再没有没心没肺的住同学家连续几天在外面瞎混,就像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她原本的生活。
通知书下来之后她就让同学拿着帮她买了一张到W市的学生票。她没有因为爸爸倒下就退学的念头,她对妈妈说:“妈~就四年时间,熬一熬就过来了!”
妈妈看着争气的女儿说砸锅卖铁甚至买了那五亩地也要供她上学。最后她拿着工资以及叔叔给她凑的总共五千多块钱踏上求学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