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经是晌午了,星月在房间里看电视,翻翻书,晴泽不来找她,她也不敢去找他,就这样到了傍晚,门外终于传来晴泽的声音,星月迫不及待的打开门,晴泽站在门口,旁边站着两个流里流气的男生,看起来,是晴泽的朋友。‘走吧’晴泽也不看她,像是对着空气说话,不过星月也不在意,关上门,挽起晴泽的手臂,‘我们去哪里啊’星月笑着问,晴泽没有回答她,两个男生在旁边戏谑的笑,星月仍是一副笑眼盈盈的样子,
他们走进了一间灯光昏暗的酒吧,人头攒动,各色各样的人在里面享受着放肆自由的感觉,比起乏味枯燥的白天,他们更喜欢迷乱的充满刺激的夜晚,晴泽他们一行人坐到一个角落的包厢里,包厢里还有几个人,都是很夸张的打扮,有两个化了大浓妆染着金黄头发的女孩,看到星月进来挑了挑眉,‘哟,小泽,这么快有新欢了’星月心里一震,挽着晴泽的手紧了紧,晴泽却慢慢把手抽出来,径直走过去,坐在了其中一个叼着烟的女生旁边,星月手足无措的僵在原地,晴泽和女生有说有笑,甚至拿过女生嘴里的烟,自己抽了起来,也不管星月恨恨的瞪着他。
星月走出了包厢,在酒吧里闲晃,想着等晴泽气消了再回去,酒吧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星月堵着耳朵在人堆里钻来钻去,遇上几个在她身边蹭来蹭去的中年大叔,心里很慌,回头想叫晴泽,看到刚刚那个女生坐到了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星月的脑子里仿佛一下钻进了几百个苍蝇,‘走开,走开,’她茫然的推开大叔们,跑进了洗手间。
星月深深吸了口气,打开厕所隔间的门,她看见晴泽和他朋友正朝这边走来,她又急急忙忙躲进去,廉价杂乱的酒吧,厕所都是男女通用,星月甚至能听到隔壁的男人拉拉链的声音,‘小泽,晚上还去网吧吗’‘不去了,还有事呢’原来是他们,星月屏住呼吸,‘哎,那女的是你带来的吧,看着挺清纯的,没看出你好这口啊’是在说我吗,星月皱了皱眉,‘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啊’星月想着晴泽就要发火了,没想到‘别提了,没意思,睡都不让一起睡,昨晚一晚上愣是不让我进屋,妈的,什么年代了还贞洁烈女’
‘哈哈.没事,犯不着为个女的生气,这女的这么紧张保准是处女,你攻下了多有成就感’男孩停顿了一下,又调侃‘要不你让给我,算给兄弟个福利怎么样’说着又笑了起来,笑声里还有少年的爽朗,和穿球衣的男孩们在篮球场上胜利的笑声,和高中班里的穿干净白衬衫的男同学变声期的笑声,有点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第一次遇见爱情是什么样的感觉,你开始在所有可能会见到他的地方搜寻他的踪
影,你站在走廊上甚至能感应到几分钟后他会从这里经过,空气中已经提前传来他身上的气味,你们可能连指尖的碰触都没有,你却已经在幻想里过完了你们的一生,浪漫的约会,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语,许诺一生的海誓山盟,然后结婚,生子,老去,死了也要十指紧扣在一处地方共眠,仿佛死亡只是去另一个世界赴约,因为太年轻,漫长的生命还有太多变数,恨不得一夜白头,共赴黄泉,为彼此的爱情打上完美的句号。
星月的心沉了下去,她没见过海,不过她现在好像感受的到,心脏跳出身体,掉进了海里,海面还溅起白色的水花,她的心就直直的沉了下去,深蓝的海,血红的心,海水是冰冷的,每一滴都化作细针,划着那颗心,它就那样一直沉,在看不见底的深海里,沉下去。
后来的事星月已经记不清了,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洗手间,她忘了怎么坐到晴泽身边,忘了自己喝了多少,忘了那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朦朦胧胧下半身传来的剧痛牵扯着每根神经,羞愤和绝望一下淹没了她,稍微清醒时,她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关门人的像是怕吵到她,轻轻的带上了门,记得小时候,每晚妈妈睡前都要来看星月有没有睡着,怕她踢被子,盖好被子后,也是这样轻轻的带上门,星月每次都会装睡,听到妈妈关上门,她才会安心入睡,那晚星月做了个梦,梦见很多人,梦见自己还是个小女孩,梦见妈妈,梦见去世的亲人,所有美好的回忆都涌入了梦里。
醒来时,是清晨,天还蒙蒙亮,星月睁开眼,从刚才的美梦中一点一点清醒过来,她空洞的眼神盯着天花板,仿佛听见有个声音在她耳边低吟‘欢迎来到地狱’,
床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散落房间各个角落的衣服,星月记得她告诉过晴泽,她最近是生理期,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无用了,她抚摸着那片血迹,女孩最珍贵的落红,她这辈子没福气见自己的了,星月突然想起什么,也不顾身体灌铅般的沉重,她下了床,找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像是发了疯,拉开窗帘,马桶盖子,烟灰缸里,沙发底下,在这样疯狂的几近歇斯底里的寻找里她终于崩溃,她给他打电话,几百个电话换来一条‘好聚好散’的短信,晴泽走了,他不要她了,
那天天气很晴朗,是小学生画画时经常画出来的那种蓝天白云,她魂不守舍的走在街上,不小心撞上一个正在吹肥皂泡的小姑娘,‘姐姐,你一直低着头走路,是在找什么东西吗’小女孩的眼睛亮亮的,灿若星光,星月一愣,摸摸她的小脑袋,差点落下泪来,‘是啊,姐姐丢了些重要的东西,’‘被人拿走了吗’‘是啊’‘那就去要回来啊,不给你就去找警察叔叔’‘找不回来了,乖,姐姐要走了,’星月刚要走,小女孩撇撇嘴,‘我可以帮姐姐啊,别看我小,我很厉害的,班里的小男孩都怕我’星月慢慢回头,仿佛看见许多年前那个小小的自己,正在挥舞着小拳头要保护全世界,她再不能止住心里的痛楚,蹲在地上,从抽泣到嚎啕大哭,像她童年里无数次的哭泣一样。
后来,星月自己去了药店,在陌生人快要穿透她的眼神和店员鄙夷的神情里买了药,两个小时后,她上了火车,离开了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