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阵子,冯爷总是以酒度日。
冯爷本不爱喝酒。平日,一轮过后,说自身醉了,夫人就沏来浓茶,冯爷品着茶,看着满座高朋小口半口地喝。
从那夜,残月下,乱林中。大公子打马驰去,得得蹄声犹在耳边,冯爷竟满满倒了碗酒,仰脖喝下,又倒,再喝,接连三碗,毫无醉意,入书房疾唤书童,研墨铺纸,清末举人笔走龙蛇,一幅斗大的“正气”二字呼之欲出……
自后,冯府夜灯透明,酒香遍地。
过数日,夜雨朦,初更起,冯府围桌饮酒正酣,忽有官府捕快破门而入,众皆惊,独冯爷端坐酒桌一隅,依然喝酒,捕头见状,凶色业已骤减,厉刀入鞘,单腿向前,行过揖,再道明来意。冯爷含笑听他说完,遂说:离子时尚差二更,兄台何不坐下,畅饮三杯?
惊乱过,众人道:麻知县贪赃枉法,胡作非为,公子能刃那狗官,能是他之罪么?就算是他之罪,怎又是您冯爷之过呢?
众人尚待又说,冯爷已把一大碗酒“咕咕”饮尽……
夜如岚,冯爷醉了。
冯爷在狱中待有月余,竟无坐堂听审,终日里有下人提酒携菜,日子轻闲。
一日,冯爷正闲着打着盹儿,就有揖狱差进来,说,知县有请。
冯爷听之纳闷。出来,绕过一座花园前院,至后厅,新任知县张一袭长衫于厅前。见冯爷,便口称:先生委屈了。
冯爷不语。望后厅,彩衫蓝裙,红颜花香,笙歌袭人………。
知县张见冯爷一脸疑惑,遂大笑:惊闻先生爱酒,学生特备薄酒一席,一来为先生压惊,二来为学生今日重踏仕途,以贺。
冯爷竟旋转身子,说,不是我不爱酒,可是我知道什么时候不该喝酒,你说对么
冯爷拂袖而去,身后,酒香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