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断魂道:“现在恩情是否已还清?”
鹰七道:“只怕已多了。”
柳断魂道:“现在你是谁?”
鹰七道:“我是鹰七。”
柳断魂道:“不错。”
听到柳断魂这样说,鹰七脸色显出喜色。
熊听到这里,忍不住招呼道:“既然你已不是雷傲天,何不来喝碗酒呢?”
熊不由分说,已倒出四碗酒,四碗慢慢的酒。
鹰七凝起眉,盯着这个落魄的青年,道:“阁下看起来并不是江湖人,你与雷傲天有仇?”
熊笑道:“我并不认识他,不过若是雷傲天愿意出手保护县令,就一定会是我的对头。”
鹰七道:“你打算杀县令?”
熊点点头:“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杀他。”
鹰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这件事并不容易,即使霹雳堂不插手,九道山庄也会出手,而九道山庄远比霹雳堂可怕的多。”
熊却不怕,坚定道:“那就正好,我正在找他们。”
鹰七讶然道:“阁下胆智过人,将来必定是江湖上一代名士。”
柳断魂也说道:“他的确有当年阿星那种气质,甚至性格性情都像的多。”
熊听着满心欢喜,指着座位道:“既然这样,两位愿不愿意与晚辈喝酒呢?”
熊正举起酒坛倒酒,忽然一道劲风出来,一道银光袭来,瞬间击碎酒坛。
酒溅满地。
酒香中夹杂着的难闻的毒草气味,那片银光竟然是从一侧的竹林间飞出来的。
竟是一片特制的毒镖。
毒镖速度极快。
显然暗中出手那人手上的功夫也是不弱。
“是谁?”
熊惊呼道,目光落在那片竹林间,见柳断魂与鹰七早已跃出,追寻暗中那人而去。
熊也想掠出,回头却见逍遥子依然一动不动,只是不停的喝茶,他也只好待在原地,望着满地酒渍发呆。
暗中那人必定与雷傲天有关,雷傲天想必并不放心鹰七,所以安排两个手下跟着,又在暗处埋伏一个高手。
他这时才发现,刚才那两个大汉不知何时已逃开了。
他一直沉浸在刚才突如其来的变化中,实在没有注意到别的事情。
不知不觉,卓兰已走上前来,柔声道:“柳先生已出手,就不会出错的,你不必担心。”
熊抬起头,苦笑道:“看来这顿酒,是喝不成了。”
卓兰柔声道:“谁说喝不成的,酒还在,我恰好也能喝几杯,更何况,”阿兰的目光落在一旁深思的逍遥子身上,语气更加温柔,“更何况那位公子与你不也是好朋友么?”
那位公子指的就是逍遥子。
逍遥子却还是不动声色,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他沉默了许久,才忽然长舒一口气,叹道:“他们总算已走了。”
熊起身,站在逍遥子面前,对阿兰苦笑道:“这位公子可不是我的朋友。”
卓兰道:“你们难道不是一起来的么?”
熊深吸一口气,一字字道:“不错,他不是我的朋友,只因我还不配,他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熊。”
逍遥子忽然唤道:“你需记住,我并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也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熊不解,道:“只是,这的确是事实啊。”
逍遥子微微一笑,道:“许多事情都有很多面,看你看事情的角度罢了。”
熊想了想,道:“我明白了,师父。”
其实他并不算明白,只因他有一些事并不了解。
这时卓兰道:“现在风雨都已过去,我们是不是能喝一杯酒了。”
熊正欲接下酒坛,逍遥子却道:“我们的确该喝一杯,只可惜你不能喝。”
卓兰道:“我为什么不能喝,你难道怀疑我的酒量?”
逍遥子笑道:“你酒量很好?”
卓兰轻笑一声,嫣然道:“你岂非要试试才知道?”
逍遥子看着脸颊绯红的卓兰,柔声道:“的确该试试,只可惜今天不行。”
卓兰想不通了:“为什么?”
逍遥子目光尖锐起来,道:“因为你要回去,立刻回你的十二连环坞去,因为你若晚一点,你父亲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熊惊住,阿兰也惊住,失声道:“不会的,这件事闹成这样并不是我的错,他又怎会这样对付我?”
逍遥子走向他,一字字道:“能不能告诉我,他是谁?”
他的目光十分柔和,卓兰心神已乱,咬着嘴唇,终是下不了决心,压低声音道:“现在不能说,不过我答应你,下次再见到你时,我一定会告诉你,将所有事都告诉你。”
卓兰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痴痴的闪烁着,勇敢的迎上了逍遥子的目光。
这所有事是不是也包括对他的情谊?
逍遥子脸上依旧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柔声道:“没有人可以勉强你,回去吧,好好经营你父亲的基业。”
卓兰犹豫着,这才挪动脚步离开,冲茶棚里间唤道:“老三,我们走。”
里间并没有人回答,卓兰这才意识到,原本有人的里间根本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老三早已不在了。
熊已闪身而至,里间内的确没有活人。
只有死人。
那个猥琐的胖子此刻早已冰冷,脖子上一道红印,是鞭痕。
逍遥子也进来了,看着鞭痕说道:“西门家的蛇鞭,看来西门兄弟也来了。”
熊惊道:“就是那个出手最狠,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一害西门兄弟?”
逍遥子道:“是的。”
他并没有想太多,回答的也简单,因为他一直在看着卓兰。
卓兰似已崩溃,老三是他的得力助手,竟然这样神不知鬼不觉1的死了。
无论谁都知道,是谁杀他的。
熊却不知道,问道:“西门兄弟不是已被赶出江湖,为何出手杀他?”
逍遥子道:“你不明白?”
熊道:“不太明白。”
逍遥子叹道:“阿兰既然办杂了事,那个人自然会给她一些教训,或者威胁。”
那人究竟是谁?
只有阿兰知道。
阿兰没有哭出来,也没有倒下。
在父亲离开的前几天,阿兰就已将眼泪流尽。
“看来我的确应该回去了。”阿兰怔怔的盯着那胖子的尸体,一字字道:“我绝不能看着父亲留下的基业毁在我手里,我已打算好,重振十二连环坞。”
熊道:“我一定支持你。”
逍遥子忽然伸出手,拍拍阿兰的肩,然后握起了她的手,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不必说,他相信阿兰明白他的意思。
阿兰明白,所以这一次她的脸并没有红。
阿兰走了,走的很个果断,也很坚强。
逍遥子想不到这个女子竟会这般坚强。
坚强并不是一个人固有的气质,当这种坚强被激发出来,没有人可以挡住。
日已斜。
短旗还在飞舞,旗杆却已斜斜的立着。
茶棚人去棚空,另一边是一片竹林,竹林外是一条宽阔的官道。
这条官道虽然已经废弃,布满了杂草,却始终是一条大路,周围的村民进城的必经之路就是这里。
熊跟着逍遥子在这里等了许久,才等到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载着三辆破轮车行走过来。
车上载的不是别的,正是满满两车水枣。
水枣很新鲜,中年汉子也很豪爽,吆喝道:“尽管吃,反正是运给城内的刘师爷,不吃白不吃。”
说完就抓起一大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熊笑道:“你这般吃,只怕未到城里就已吃完了。”
汉子哈哈大笑,手一扬,驱赶马车缓缓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