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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可有重来

幽洲,塞北,鸿家堡

鸿家堡的练武场上,一群十四、五岁的鸿家子弟正在习武练功。

一位华服锦袍的中年男子,神情肃穆,在场外监看。

“停!”

中年男子忽然大喊一声,让练武场上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都给我听好了,在堡里,有人能保护你们,但在外面,是实力为尊的世界,如果不好好练武,当你们走出鸿家堡大门的时候,就有可能面临一个字——死!”

“神元是我们武者的根本,想成为实力超群的武者,就要不断的淬炼神元。只有神元强大了,才能触摸到武意、元素的门径,才能学习更强悍的武技。看看你们练的都是什么东西,要知道练武不练功,到头一场空。”

“一起跟我练!气合于心,心合于身,气化神元,是为天地根……”

练武场上一片热火朝天,而场边的一个角落里,却孤零零的坐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破烂的粗布长衫,头上胡乱挽着一个发髻,用铜簪别着,阳光下,脸色有些蜡黄,下巴上挂着欷歔的胡茬,面容憔悴颓废。袖口高挽,由于太长时间没有洗过,上面油光锃亮,手里拎着一只酒壶,壶嘴朝下,但酒壶已空,所以没有一滴酒掉落。正用一双朦胧醉眼,看着练武场上的人们,目光说不出的凌乱复杂。

他叫鸿阳,今年二十三岁,鸿家堡三当家鸿震北的儿子。

就在三年前,他还是塞北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是无数传奇的缔造者,是万众仰慕的青年才俊。

五岁开始学武。

十岁成为五阶武士,完成煅骨炼筋。

十一岁成为六阶武士,开始气化神元。

十五岁成功晋级入神境一阶,成为一名强者,领悟金元素。

十六岁通过重重考验,拜入塞北第一大武道宗门,太一宗,并成为最年轻的内门弟子。

十八岁,晋级入神境三阶,领悟火元素,轰动一时,成为同时领悟两种元素最年轻的武者。同时被太一宗宗主收为关门弟子,亲自调教。而鸿家堡更是将鸿阳指定为鸿家堡少堡主,未来的堡主接班人。

年少、英俊、强横、尊贵、让鸿阳终日头顶着无数赞誉的光环。他有些飘飘然了,盛气凌人之下年轻人常见的毛病,在他身上更被无限放大出来。

于是,他开始放纵骄奢,开始恃强凌弱,经常外出找年纪相仿的武者挑战,下手凶狠残暴,被他挑战的人非伤即残。

由于鸿阳背后有鸿家堡和太一宗两大势力作为依仗,那些被他欺辱过的人也只能含恨作罢。

因此,在塞北一代他有了一个很“响亮”的名号——无天小霸王。意指鸿阳仗势欺人,无法无天。

就在鸿阳志得意满,目空一切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一件事把他所拥有的一切,瞬间全部夺走了。

在一次太一宗内的比武当中,鸿阳一时兴起,失手将太一宗执法长老的孙子打成重伤,幸亏抢救及时,才没闹出人命。

同门相残,是武道大忌,更何况伤者的爷爷在太一宗位高权重。

本来按照宗规,鸿阳当被处死,但太一宗宗主看在鸿家堡花巨大代价求情的份上,便破例了一次。不过却亲手废了鸿阳,不但废了鸿阳的修为,还废了鸿阳的经脉根基。从此以后,鸿阳就与武道诀别了。

这是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身为武者,失去了修为,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甚至还不如平民百姓。

鸿阳从一个万众瞩目的天才沦落成受尽轻慢的废人,境遇上巨大的反差让他崩溃,曾几度动了轻生的念头。

幸亏父母一直安慰鼓励他,期盼他重塑信心,即便做不成武者,也可以在其他道路上有所收获。

但是不管怎样,鸿阳对武道的痴迷是无法改变的,虽然总算不再寻死觅活,却因不能修武而整日与烈酒相伴。

看着儿子终日醉生梦死,鸿阳的父母也是愁断肝肠。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到处寻医访药,但是结果让他们老两口慢慢从失望变成了绝望。

鸿阳的父亲鸿震北怕自己死后鸿阳受人欺负,便去和族中长老商量,他想得到一个保证,保证鸿阳将来的生活安稳无忧。

因为鸿氏家族,族人众多,关系庞杂,各自拉帮结派,但目标都一样——鸿家堡堡主之位。

鸿家堡堡主,五年一选,由家族长老选定,能者居之。

当年的堡主鸿耀祖年事已高,但余威犹存,所以自成一派,极力扶持自己的后代,想在将来接任自己。

二当家鸿承宗则心高气傲,始终寻找着机会,不肯放弃。

四当家鸿震南看似无欲无求,其实一直也在暗暗窥视堡主之位。

唯有三当家鸿阳的父亲鸿震北,是个老实人,不愿意因为堡主之位闹得兄弟不和,所以早早表明了立场。

但是鸿阳横空出世,并让族中长老指定为少堡主,这让其他几个弟兄十分不满,正发愁找不到机会搞垮鸿阳,鸿阳却自己就犯了弥天大错。

眼看着心腹大患沦为废人,除了鸿震北外,好一片皆大欢喜。

鸿震北为儿子一夜愁白发,他明白若是自己有个不测,儿子以后的日子肯定艰辛无比。所以才会去找族中长老,讨要一个保证。

而族中长老的回答则是让鸿震北为鸿家堡立下一件大功,才能满足他的要求。

后来,在鸿阳被废的第二年,也就是鸿阳二十岁那年,塞北流传出一张藏宝图,据说图中所示位置是一个前辈高人修炼的洞府,里面可能藏有大量的武技功法和稀世兵器。于是塞北各个势力都加入了寻宝的行列。

一开始,鸿家堡也派出了几名高手前去寻宝,结果洞口都没找到,就因乱战而亡。

这下让鸿家堡有些为难,不想让人再去送死,却仍希望能分得一杯羹。

就在众人举棋不定之时,鸿震北感觉这是个机会,于是自告奋勇前去。

而鸿家堡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只同意他一个人去。后来鸿震北的夫人也就是鸿阳的母亲,陪着夫君一同踏上了寻宝之路。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鸿震北夫妇杳无音信,鸿阳一直在家里为父母的安危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就在一天夜里,鸿震北突然回来了。但他浑身是伤,血染重衣,强撑一口不散之气。

他回来后,交上了一把形制古拙的匕首,只留了一句话:“这把匕首是宝物,望善待我儿。”便撒手西去。

三天后,整个塞北传出一个故事,前辈高人的洞府被找到,里面藏珍无数,导致千人发生火拼,伤亡惨烈。

有一对蒙面夫妇,在混乱中浴血冲杀,妻子为了救丈夫,不幸身亡,而丈夫也受了重伤,他最后只抢到了一把不起眼的匕首。

但是,那把不起眼的匕首却突然释放出强横无比的杀气,帮那人杀出了重围,最后那人下落不明。

传言中还说,那把匕首肯定是件了不起的宝物,若能得到便可天下无敌。

鸿家堡听到这个故事后,立刻封锁了消息,匕首也交由族中长老保管。

可奇怪的是,事后无论族中长老用什么方法都无法让那匕首释放出传言中的威力。

就这样,一晃过去了三年。

起先,鸿家堡认为鸿震北的确得到了一件宝物,所以还算遵守承诺,对鸿阳照顾有加。

但是后来随着人们对这把匕首逐渐失去信心,鸿阳的境遇也开始每况愈下。

就在三个月前,鸿阳被轰出了自家宅院,而且将每月的供应也削减到了丫鬟仆人同样的水平。

从那以后,鸿阳搬进了一间破败的小屋里,他和丫鬟仆人比起来,唯一的区别就是不干杂活而已。

平日里除了借酒浇愁以外,到练武场看鸿家子弟练功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

因为,他的心未死!

这些年,在夜半时分,在偏僻之处,总有一个人在悄悄的修炼武功。虽然痛入骨髓,虽然屡次失败,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在外人眼里,他是借酒浇愁,其实他是在用酒精来麻醉身体上的伤痛。

当初,鸿震北在堡里负责教授武艺。鸿震北死后,则是由鸿阳的五叔鸿天梁接替。练武场上的这些少年都是鸿家的未来。从这群少年散发出的朝气中,鸿阳在感悟自己的当年。

眼看日头已近中午,随着鸿天梁一声令下,鸿家子弟停止了修炼,准备散去用餐,他们看到墙角里的鸿阳,无不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时而爆出一阵哄笑。因为鸿阳当年的事迹,可谓广为人知。

正当鸿阳离去之时,几个鸿家子弟忽然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少年,正是现任堡主洪耀祖的孙子,鸿永图。

鸿永图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大咧咧来到鸿阳面前:“鸿阳叔,告诉你件事情,过两天我就要去凌霄阁了,凌霄阁要收我为内门弟子。等小侄将来位列凌霄十八峰,便去太一宗帮您出气,以解您这么多年天才变废人的心头大恨。您也不用谢我,这是小侄应该做的。”

哈哈哈哈。

鸿永图说完,在众人簇拥下大摇大摆狂笑而去。

鸿阳看着鸿永图远去的身影,心静如水,这么多年他受到的冷嘲热讽,各种不公已经太多太多。但他认为这是自己在为以前做的孽还债,是他应该承受的惩罚。

只是,听到凌霄阁这三个字,鸿阳的心中却掀起了一阵波澜。

太一宗在塞北号称第一大宗,但是在凌霄阁眼里,连个屁都不算。

因为塞北归属幽洲管辖,凌霄阁则是幽洲第一武道学院,是幽洲所有武者向往之地。能进入凌霄阁的武者都是万中无一天赋异禀之人,而从凌霄阁学成归来的武者则都是受万众瞩目的武道强者。

凌霄阁实力之强横,势力之庞大,令人难以想象。

凌霄阁专为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设立了十八峰,按照实力强弱排位,封为峰主。而每一位峰主都是不世出的武道奇才。这些峰主一般不会离开凌霄阁,他们一直在追求更高的武道境界。但是他们随便一个出来走上一走,都会引发一场轰动。因为他们是幽洲千万青年中最强大的代表。

相比较而言,号称塞北第一大宗的太一宗,在凌霄阁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鸿阳当年的目标也是进入凌霄阁,但是那些年凌霄阁一直没有招收弟子,所以才去了太一宗,打算一边修炼一边等候。结果等来等去,等出了一场祸事。

如今,鸿阳已经二十三岁了,已经超过了凌霄阁收徒的年龄上限。

鸿阳心有不甘,拳头握的咯咯作响,良久之后,他轻叹一声,无力的松开了双手。

天,可有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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