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器食具
火的使用使人类结束了茹毛饮血的原始生食阶段,进入了原始熟食阶段,但无论生食、熟食,整个旧石器时代还不存在真正的炊具与食具。陶器的发明,将人类社会带入了新石器时代,从此 才有了专用于烹食、盛食、进食的器具。
陶器的发明,是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标志。是人类第一次利用天然物,按照自己的意志,创造出来的崭新器物。从史料记载和考古发现来判断。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发明陶器的国家之一。在我国,第一件饮食器具——陶器的诞生是在公元前六七千年的新石器时代。史书《佚周书》记载“神农作陶冶斤”,黄帝始作鼎与釜甑。且“烹于斯食于斯”,即炊食兼用。
考古证明,公元前六七千年生活在我国黄河、长江流域的人类进入了新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的人类,在创造出造型完整的磨制石器的同时,还创造了最能代表那个时代文化水平的工艺产品——陶器。在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址中,几乎都出土了或多或少的泥陶制品,因此那个时代又被称作陶器时代。从某种意义上说,陶器,才真正是人类所创造的第一件“作品”,是人类在造型艺术方面留下来的主要创作。彩陶是中国原始社会中卓越的工艺创造,是新石器时代的主要标志。
陶器与人们日常生活联系极为密切,是伴随着原始人类生产水平的相对提高,是在追求“美食文化”的背景中应运而生的。远古的人类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特别是火的长期使用,认识到火能改变某些物质的性能,并逐步掌握了控制、应用火的经验,这为陶器的制作准备了先决条件。
在陶器发明以前,人们为了取得熟食,或以篝火烧烤食物;或以石头砌成坑穴,将猎物去皮放入坑内,上盖加热,直至焖熟取食。长期以来,人们为取得熟食在努力创造一种良好的生活用具,用以煮熟、储存、饮食之用。在原始熟食阶段的后期,人们尝试着先把食物放入植物枝条编织成的用具中,然后置于火中烧烤。但他们很快发现,往往食品尚未烤熟,盛装食品的植物却早已化成了灰烬,食物自然也落入了熊熊烈焰或灰烬之中。美味变成了难咽的炭食。后来他们尝试着用泥巴将植物编织品里外涂抹,或直接将食物包裹在泥巴之中,之后再置于火中烧烤。出乎意料的是:经过高温的泥巴变得坚硬细密,既保护彩陶罐了食物,又可反复使用。这一尝试,本意是求得一顿不再难以下咽、伤及脾胃的佳肴,结果却成了人类发展史上一个伟大的里程碑,陶器诞生了。
陶器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伴随着社会的进步而产生的。新石器时代的人类已经不再单靠采集和狩猎为生,开始进入了农业种植和畜牧饲养的新阶段。人们能够比较有把握地控制和扩大食物的来源,从而改变了那种饥则求食,饱则弃食的生活状况。农业种植和畜牧饲养业的发展改变了人们的生存方式,人们开始了定居生活,定居的人们对能够方便煮熟和储存食物的用具有着更强烈的需求。从此,先人们便把越来越灵巧的双手,越来越聪明的大脑,越来越丰富的审美情趣,用在了制作这最“前沿”、最“时髦”的泥烧器物上。
人类在对饮食的多种嗜好中,十分用心地塑造着各种食用器具。他们已经制作出不同用场的陶制食器:杯、盘、豆、钵,碗、盆、壶、鬶(guǐ),罐、缸、瓮、鼎等数十种。就以黄河流域新石器文化为例,裴里岗的圆腹鼎、三足钵、双耳壶、深腹罐、带盖高足豆。磁山的小口长颈罐、圈足罐、圆口盂,大地湾一期文化中的圈足碗、球腹壶、圆底钵,李家村的大口罐、凹底罐、小口杯、平底钵、杯形三足器,老官台的小口鼓腹平底瓮等等,在这些仰韶文化之前的早期新石器文化遗存中,食具的形制差不多已是一应俱全。
陶器的发明是史前时期划时代的变革,在人类社会发展史上,陶器的发明是一项伟大的创举。在此之前,人类所有的工具都是对自然界现成物品的物理加工,而陶器却是采用天然原料通过化学反应使之改变固有形态和性能,从而制成人类生产生活中所需要的器皿,陶器是人类诞生以来的第一项伟大发明。这一发明对文明进程的影响深刻而久远。在金属器进入社会生活之前的数千年里,陶器一直是人类最主要的生活器具,直至今日,它仍未能完全退出我们的生活。在中国,陶器的发明被视为由旧石器时代进入新石器时代的标志之一,而人类所发明的第一件陶器是用来做饭的,可以说,人类第一件炊具是与新石器时代相伴产生的。
由此可以看出。陶器的发明是因为生活的需要而产生的,更准确地说,它是随着原始人类生产水平的提高,为追求更美好的生活而创造发明的。
进入仰韶时代,彩陶的出现,更加美化了人们的饮食生活。彩陶最早出现于大地湾一期文化中(距今约7800-7350年),还只是在部分钵的口沿上绘出紫红色宽带纹,罐和碗的口沿则多绘成锯齿状。进入仰韶文化时期,陶器开始通体着色,基调便是自山顶洞人以来便十分崇尚的红色,不过又增加了纹饰的色彩。早期以红底黑彩为主,后期往往在彩绘部分先裹上一层白衣,再施以黑、黄、紫等色彩。从而形成了双色或多色的图案。彩绘主要着在器物外端的口部和腹部,一些大型的敞口器物如浅底盆等,则在内壁也施彩。到了新石器时代中期以后的整个仰韶文化时代(距今约6700—5000年),陶制食具更是空前繁盛,其形制愈加丰富,其中在西安半坡遗址出土的五十多万件陶器、陶片中,生活用具多种多样,仅陶罐就有二十三种类型四十五种式样,如果不是对饮食蒸煮烧烤的多种讲究,就不会有如此细致的器具分工。
一般来说,碗盛饭、盘装菜、豆放肉、钵盛汤,食具的多姿多彩,折射了食物烹饪的多滋多味。从陶器时代这让人叹为观止的种种彩陶器皿,不难推想和明了,这时的先人就已经在努力创造有滋有味、多姿多彩的生活。
从此,形制各异的食具便多是彩陶制品了,诸如西安半坡的鱼纹彩陶盆、临潼姜寨的蛙鱼纹彩陶盆,宝鸡北首岭的船形彩陶壶,庙底沟的圆点曲线彩陶盆、郑州大河村的白衣彩陶钵和彩陶双连壶,特别是作为甘肃仰韶文化代表的马家窑遗址中出土的提粱彩陶罐、蛙纹彩陶瓮、旋涡纹彩陶壶、中心圆彩陶盆等等,都以鲜明的图案、热烈的色彩,烘托着红火的饮食生活。由此,春秋时代最早的美论也就谈到了“五味”。以及后来的“滋味说”、“韵味说”,应该说中国人对饮食美的认知从陶器时代就有了飞跃!
彩陶是仰韶文化的一项卓越成就,是用赭、红、黑等色绘饰的陶器。彩陶艺术,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和独特的艺术风格。它是在陶器未烧以前就画在陶坯上,烧成后彩纹固定在器物表面不易脱落。有的在彩绘之前,先涂上一层白色陶衣,使彩绘花纹更为鲜明。彩陶花纹主要是花卉图案和几何形图案,也有少数动物纹。几何形图案主要有:弦纹、网纹、锯齿纹、三角纹、方格纹、垂幛纹、旋涡纹、圆圈纹、测折纹、宽带纹。并有月亮、太阳、北斗星等纹样。动物纹样,常见的有鱼纹、鸟纹、蛙纹等。兽纹较多的是猪纹、狗纹和鹿纹,有的奔驰,有的站立。这些动物形象的出现,反映出当时的渔猪在原始社会生活中的重要地位。人物纹样较少见,1973年在青海大通县出土一件陶钵,其口沿内壁上画有三组跳舞的人群。五人一组,舞人动作整齐,姿态优美,精美异常。植物纹样,在距今六千八百年的浙江河姆渡文化陶器上,发现有稻麦粒、枝叶、花瓣,甚至有些已概括成为,几何形体,并和几何形纹混和在一起构成纹样,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别有一番情趣。
彩陶炊食器具主要有炊具、饮食器、酒器、贮盛器四大类。炊具:陶灶、鼎、甑、釜、鬲(lì)、鬻、觑(yǎn)、罐等。饮食器:碗、杯、豆、盘、盂、钵、小口平底瓶、小口尖底瓶、平底盆、尖底盆、簋(guǐ)、皿、缶等。酒器:盉、斝(jiǎ)、尊、小壶、高脚杯等。贮盛器:瓮、罐、壶、敞口罐、盖子罐、双耳尖底罐、双耳腰峰罐等。
人面鱼纹盆
中国远古的文明源远流长,形成于七千年前的仰韶文化是中国新石器文化发展的一支主干,它展现了中国母系氏族制度从繁荣至衰落时期的社会结构和文化成就,其中彩陶艺术达到了相当完美的境地,成为中国原始艺术创作的范例,彩绘人面鱼纹陶盆便是其中代表作,深刻揭示着当时社会的文化现象。
彩绘人面鱼纹陶器最早发现于西安半坡遗址,1954年至1957年西安半坡仰韶文化遗址曾出土一批花纹陶器,在表现动植物的花纹中,鱼纹数量最多,最具代表性。
带有鱼纹的彩陶,反映在半坡文化上,形成了早、中、晚期的不同特点。
半坡早期彩陶鱼类纹的形象较写实,常见的是单独的鱼纹,多为平展的侧面形象,以直线造型。比例虽较准确,然略显平板。
到了半坡文化的中期,彩陶上的鱼纹已经富于变化,造型以直线与弧线相结合,圆点、弧线和弧边三角穿插运用,故使鱼纹显得活泼灵动。纹样格式除平展式外,还出现了回旋、跳跃等姿态。甘肃王家阴洼出土的一件彩陶瓶,环绕腹部画着四条不同姿态的游鱼,或舒展平泳,或俯冲疾下,或相对背向地屈身腾跃。构图活泼,堪称原始绘画的佳作。
晚期彩陶上的单独鱼纹,采取了夸张变形的艺术处理。鱼纹头部的变化最大,突出表现了张大的嘴和露出的牙,鱼纹变成上下对称的式样,而且鱼纹用弧条形统一造型,趋于几何形化,富有装饰性。
彩陶文化的繁荣,在美化饮食生活的同时,也带来了原始绘画艺术的发展。新石器时代的大量绘饰,都留在了陶器制品的壁身上。虽说这里的刻画大多还相当稚拙,但其中反复出现的相对集中的纹饰和图案,却以其神秘的原始意味,让你咀嚼不尽。最著名的人面鱼纹彩陶盆,在彩陶盆内壁上的人面鱼纹图,无疑是最引人入胜的绘画珍品,也是最让人说不尽的文化符号。
彩陶人面鱼纹陶盆,纹饰神秘莫测,令人回味无穷。这种黑色纹饰一般都被描绘在大口圆底的红陶盆中,盆沿一周有奇特的符号。而人面鱼纹呈圆形构图,画面由人头和鱼组成。人面鱼纹盆1955年被发现,盆高16.5厘米、口径39.5厘米。此盆由细泥红陶制成,敞口卷唇,盆内壁用黑彩绘出两组对称的人面鱼纹。人面概括成圆形,额的左半部涂成黑色,右半部为黑色半弧形,可能是当时的文面习俗。眼睛细而平直,鼻梁挺直,神态安详,嘴旁分置两个变形鱼纹,鱼头与人嘴外廓重合,加上两耳旁相对的两条小鱼,构成形象奇特的人鱼合体,表现出丰富的想象力。人头顶的尖状角形物,可能是发髻,加上鱼鳍形的装饰,显得威武华丽。
圆圆的脸上有一对笑眯眯的眼睛,鼻子像倒立的“T”,嘴巴笑哈哈地大张着,嘴两边噙着两条鱼。它究竟表现什么含义呢?令人觉得神秘莫测。人面鱼纹彩陶盆呈现了鱼与人面相结合的奇特形象,比较常见的有:①鱼寓于人面的复合形象。人面的嘴的两旁对称地各衔一鱼,人嘴外廓与鱼头构成共鱼形;②人面寓于鱼的复合形象。在鱼纹头部圆框中填入人面图像。这两种图。其巧妙的构图和神秘的内涵一直为世人所关注。有人认为,这种鱼与人面相结合的形象,人和鱼互相寄寓,又互相转借,意味着人和鱼是交融的共同体,被人格化了的鱼类图像和各式鱼类图纹可能是半坡部族的图腾,具有氏族保护神的性质。
在半坡遗址的发掘中,共发现七件绘有人面纹的陶器,除两件较为完整外其他五件均为残片。人面鱼纹彩陶盆上面人物的面部浑圆,眼睛或睁或眯合,头顶饰鱼形装饰或为半圆形束发。耳际腮边各饰有不同方向的鱼纹。有三鱼形高髻,眉以上涂黑,双目眯成一线,鱼衔着双耳,又与人面复合,造型极为生动亲切。
无独有偶,在临潼姜寨遗址的文化遗存中,也发现了几乎相同的人面鱼纹彩陶盆,除了人面眼睛画出了轮廓、两耳旁的饰物变成了朝上翻翘的羽状物外,其他部分,包括下方单画的整鱼,都历历可见,不仔细观看,还会以为它们是同一件作品呢。
根据仰韶人多邻水而居、渔猎仍为重要生活来源的情况,这幅画面很容易让人推想到这是当时捕鱼、食鱼生活的反映。然而细细推敲,就会发现事情并不如此简单。在整个图案中,似乎鱼占着更多的画面,或者说鱼包围了人面。
鱼形或鱼的变形是在人面的顶部、两眼旁和两颊旁,而并不在人面的嘴中;鱼是全身的,人面却只有图案化的圆形标示出头的轮廓,显示出是人以鱼为装饰的情形,甚至可以说它更是鱼的精灵的形象显示。
人面鱼纹图案无论是在半坡还是在姜寨,都不是画在一般的陶器上的。它们只见于一种浅底有孔的彩陶盆上。而这种陶盆都只有一个特殊的用处,就是作为埋葬小孩的瓮棺上的盖子。瓮棺葬曾是仰韶文化中普遍施行过的一种葬式,即专门用瓮作为葬具来埋葬夭折的儿童,它的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在每个瓮棺的盖子底部都留有一个小孔,对此,专家们已基本认同,这是作为死者灵魂的出入口而设置的。山顶洞人赤铁矿粉所传达出的灵魂观念,在这里获得了遥远的回应。
从陶盆绘画的线条、统一的形制看,似乎更多地带有图案化、符号化意味。先人们肯定想用他们的绘制,表达某种心愿或意念。
人面纹也是半坡类型文化彩陶上的一种独具特色的纹样。甘肃省正宁县宫家川就出土了一种在瓶腹上满绘着人面图像的葫芦形瓶。人面獠牙突露,双目眦睁,威武猛厉,表现出超人的勇力。
目前学术界对于人面鱼纹的研究已经出现了近三十种说法。有的认为它反映了远古的图腾崇拜,有的认为是巫师面具,还有的认为是水草鱼虫或婴儿出生图。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四种猜想:
一是图腾说。图腾崇拜是远古先民精神生活和原始信仰寄托的象征,他们通常将图腾徽号镌刻或绘制在某些器物上。半坡人临水而居,这种鱼与人面相结合的形象,人和鱼互相寄寓,又互相转借,意味着人和鱼是交融的共同体,被人格化了的鱼类图像和各式鱼类图纹可能是半坡部族的图腾,具有氏族保护神的性质。古代半坡人在许多陶盆上都画有鱼纹和网纹图案,这应与当时的图腾崇拜和经济生活有关,半坡人在河谷阶地营建聚落,过着以农业生产为主的定居生活,建营采集和渔猎,这种鱼纹装饰是他们生活的写照。人头上奇特的装束,大概是在进行某种宗教活动的化装形象,而稍有变形的鱼纹很可能是代表人格化的独立神灵——鱼神,表达出人们以鱼为图腾崇拜的主题。
二是面具说。远古时代,人们无法对自然现象作出合理的解释,先民们需要乞求神灵保佑,驱除内心恐惧,于是巫师这一沟通人神的古老职业应运而生,“人面鱼纹盆”便是巫师作法时需要佩戴的一种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