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暗呼不妙,拔腿就逃,同时心里升起一股惊惧之意。黄琼连两人的传音都能截听,说明他至少是个散仙境的高手。他们虽然武功大进,却也自问还非散仙境敌人的对手。
黄琼吩咐谈天笑和计野成回去召集高手,以确保万无一失,自己施展轻功,凌波踏河,紧紧跟在那两人身后。越是追赶他越是惊异,明明快要赶上那两人,他们偏偏又岔入小道,采取种种策略迷惑自己,而且真气生生不息,毫无枯竭的迹象。黄琼是此道高手,自信能手到擒来,冷笑一声,闪入林中。
两人背靠一堵石壁,累得气喘吁吁。身前是茂密的丛林,背后是滔滔的万丈瀑布,正好掩盖住他们的行踪。
龙飞听完卫胜的话,皱眉道:“这四大将名头很大,又是解思元的心腹爱将,他们为何要背叛解思元,且欲除之而后快?”
卫胜不屑道:“他们勾搭上天音教的白云仙尊,想来也不是甚么光明磊落的汉子!”
龙飞剧震道:“天音教!”
卫胜动容道:“你想到了甚么?”
龙飞沉着道:“你还记不记得紫英真人说过,天音教是当今魔道势力中最大的一派,已蛰伏江湖三十余年。如今天下大乱,她们自然也想出来分一杯羹!”
卫胜越想越觉得有理,顺着龙飞的思维接下去道:“于是她们先觑准临海城这个人人眼红的关口,利用解思元部下人心不齐,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坐收渔利!”
龙飞冷笑道:“说不定她们还许给那三个傻子好处,也许是黄金万两,抑或美女无数,甚至是让他们中的一个当上城主云云。自古以来,黄金美女权力就是收买人心的最佳利器。哼!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我就不信他们最后会有个好下场!”
忽听一人抚掌叹道:“妙极妙极,全让你们猜对啦!”
两人齐齐色变。
一个身着杏黄色长衫的汉子轻轻拨开树丛,悠然走了进来,微笑着看向深潭边上似要累得虚脱的卫胜、龙飞。此人气度沉稳,意态悠闲,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镇定自若,仿佛天下间的事尽在他的掌控之中,露出自信甚至自傲的微笑,正是临海城四大将之首的黄琼。
卫胜摇摇头,故作无奈道:“既然我们全部都猜中,那他一定不肯放过咱们了!况且此处荒郊野岭,荒无人烟,就算他杀了我们也不会有人发现,再者还可毁尸灭迹。”
龙飞神态自若,道:“那也未必。咱们赶了多远的路他也赶了多远的路,说不定他现下比我们还累呢!他到现在还未动手,想必没有十成把握收拾我们。若是一个不防让我们逃了出去,泄露这天大的秘密给解城主,嘿嘿,恐怕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哩!”
黄琼目光一寒,心底涌起强烈的杀机。在他面前,从没敌人敢侃侃而谈,偏偏这两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他微微一笑,道:“让两条死尸多知道些也没甚么大不了。”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龙飞的脚步突然踏了出来,好像两人事先约好一般,气息紧紧锁住黄琼,玄之又玄。
龙飞虎目凛凛盯着黄琼,浑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野兽般的气息,只要他稍有异动,龙飞将立刻展开铺天盖地、急风带雨式的攻击,直至两人中的一人落败而亡。
卫胜差点拍案叫绝,更妙的是龙飞把他隔绝在气场之外,自己就像隐藏的一把杀器,随时会展开攻击,更何况这还是会逃的杀器,大大增添了黄琼的顾忌,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龙飞那只脚踏出来的一刻,黄琼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可名状、玄之又玄的感觉,他不由得微微后悔自己的托大。
龙飞散发出一股睥睨天下的绝世气概,傲然道:“从没人敢夸下海口独自收拾我们兄弟俩,不信你大可试试!”
黄琼不为所动,淡淡道:“好大的口气!”又仔细看了看卫胜,大讶道:“这不是那天在真神船上见到的小兄弟么?”
龙飞暗叫不好,卫胜果然在那一刹那心神失守,在玄妙的气机感应下,他突然“暴露”在黄琼的面前。机不可失,黄琼冷笑一声,施展游鱼般的身法撞入卫胜怀中。明明两人之间有三丈余长的距离,只一眨眼功夫他就来到卫胜眼前。
卫胜情急智生,双腿一蹬,后背贴着石壁往上,双掌运力一拍,越过黄琼头顶。没想到黄琼大笑道:“中计啦!”竟是声东击西,他反过来一拳轰向龙飞。龙飞吃惊在前,想要逃走已然来不及,只好运气格挡他的全力一击。
“蓬!”龙飞口喷鲜血,直直坠入深潭,激起大片水花。黄琼面向卫胜,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好整以暇道:“该你了。”
卫胜看得目眦欲裂,浑身颤抖,但他相信龙飞的实力,不会轻易受到严重内伤,倒有大半是装出来的,以减轻黄琼的戒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来罢!”经过阴阳融合的幻阴气剑破指而出,锋芒收敛,但剑意更盛。卫胜主动出击,剑法大开大合,却每次都碰不着黄琼的衣角。黄琼意态悠闲,步法潇洒,仿佛戏鼠般将卫胜耍得团团转。他生平最喜欢享受对手渐渐等待死亡蔓延的恐惧,反倒不着急将卫胜立即杀死。
卫胜面向龙飞坠入的那个深潭,而黄琼步法腾挪之间面向卫胜,见不到深潭里冒出的气泡。卫胜心中一喜,暗道:“戏就陪你演到这啦!”连忙低喝一声,作出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样子,黄琼还道这是卫胜作困兽之斗,不敢直攫其锋,双足飞点,退飞回深潭上的一株大树上。
正在空中飞掠时,龙飞突然从水里冲起,玄阳气刀猛地劈向黄琼。
黄琼吓得魂飞魄散,却又避无可避,只得硬接这一刀。“喀拉”一声,黄琼喷出一口鲜血,撞断那株大树,又掉进潭内。
龙飞连忙道:“快走!”只有他自己清楚,虽然劈中黄琼一刀,但大部分力道都被他卸去,只受了点轻微内伤。
两人朝灵虚城方向一路狂奔,天黑之际又被黄琼追上,吊靴鬼似的远远跟在后面。
龙飞喘气道:“他不肯出手,只因在我们身上吃了亏,没十分把握同时杀掉两个人。”
卫胜回头看向停在远处的黄琼,只见他举手示意,还露出一个亲切友善的微笑。卫胜泄气道:“他想必是个追踪高手,否则不会总是追上我们的。”
龙飞恶狠狠道:“不如用计引他出手,然后宰了他,一了百了!”
卫胜苦笑道:“他没十成把握杀了我们,却有九成机会从我们手上逃走。他杀不了我们,我们也杀不了他。用你的脚趾头想想罢,他之所以不肯立即动手,只是在等待他们一方的高手罢了!”
龙飞转过头,朝黄琼作了个恶狠狠的表情。黄琼并不生气,仍然微笑以对。龙飞颓然道:“那怎么办,难道只能坐以待毙?看他那副欠揍的样子我心里就来气!”
卫胜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道:“那也不尽然。你抬头看看,老天爷马上就会为我们的悲惨境遇痛哭一场,大雨能掩盖住我们身上的气味、踪迹,只要我们再巧施妙计,一定能摆脱这讨厌鬼!”
黄琼那温柔好听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我劝你们不要自作聪明,识相的就乖乖跟我回去,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会放过你们!”
卫胜低声道:“不用跟他废话,我们走!”又展开轻功朝前方奔去。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在心里暗笑:“还不中计!”
天亮后,果然下起大雨。两人越奔越快,渐渐将黄琼甩在身后直至看不见他。黄琼也不免心里狐疑,说不定这是他们的诡计,想引诱自己出手,以逸待劳,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他心中暗道:“谅你们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就看看你们还能耍甚么花样!”他对自己的追踪术极为自负,不愿紧跟上去。像他这种追踪高手,只要发现些许蛛丝马迹便能追到敌人。
一个山洞内,两个小子升起火堆,将在洞内发现的野兔开膛破肚,架在火上烤,不一会便脂香四溢。洞外大雨滂沱,淅淅沥沥下着,却丝毫不影响两人进餐的美好心情。反复烤得焦黄后,卫胜撕下一块肉,边嚼边道:“黄琼那老小子才是自作聪明,现在我们至少有半天的光景好好休息一番!”
龙飞一脸享受道:“还有肉吃、有地方避雨睡觉。”他咬下一块肉,嚼完咽下,咂咂嘴道:“说不定他正无助地在大雨中哭泣,后悔出来追我们呢!你猜他现在追到哪里去了?我敢保证我们刚才做的措施绝不会露出半点马脚!”
卫胜嘟囔道:“谁知道呢!”又自顾自扯下一块肉,细细咀嚼品尝。这简单烤就的兔肉虽然平平淡淡,但香气诱人,又烤得外焦里嫩,实在是充饥的最佳选择。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黄琼真气浑厚、念力强大,又对自己称雄三仙山的追踪术极为自负,于是便以此作为摆脱他的契机。他们故意说出那一番话,使黄琼听得清清楚楚,被他说破后又装出震惊的模样。施展全力暂时摆脱黄琼后,隐藏在附近,暗中调息恢复。
等黄琼真的追到后,他们早已在树上闭绝口鼻呼吸,运功收敛毛孔,借着大雨洗刷适才留在空中的气味。
发觉失去他们的踪迹后,黄琼疑神疑鬼,判断失误,以为他们真的跑到他前面去了,连忙展开身法向雨中密林奔去。两人得以暂缓一口气,下树后无意间发现一个颇大的山洞,两人大喜,刚走进去又逮到两只野兔,立刻就生火宰兔,饱餐一顿。
洞外大雨不停地下着,寒意更盛。两人从山洞中取来劈好的木柴,添柴取暖,烘烤湿透的衣裳。木柴受潮,燃烧时烟熏得厉害,两人只好勉强忍受。这山洞深处有水源有柴禾,应该有山中猎户在此住过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