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护卫道:“是,陛下!”卫胜只觉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说不出的好听,此时嬴政叫他出手,他虽然应答,但却一动不动。
嬴政眉头一皱,弗然不悦道:“柳护卫,你……”话未说完,柳护卫猛的一抬头,四目相接,嬴政双眼恰好撞上柳护卫那深邃的目光,瞬间只觉混混沌沌、迷迷糊糊,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但却清晰地听到柳护卫淡然道:“来人,扶陛下回寝宫休息。”
话音刚落,两个小太监碎步走上前来轻轻扶住嬴政,慢慢朝殿外走去,嬴政双目浑浊木然,空洞无光,机械似的随两个小太监行走出大殿。
卫胜心中一凛,后退两步,笑道:“这是甚么妖法?”
柳护卫微微一笑,道:“这可不是甚么妖法,还好玩得紧呢!”
卫胜打了个哈哈,笑道:“皇帝陛下都走啦,我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辞,阁下止步。”卫胜心中暗道:打不过你,小爷还跑不过你么?后会无期啦!
哪知卫胜所想尽在柳护卫掌握之中,他悠悠道:“你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留下来罢!”身形一动,立刻截住卫胜退路,但所幸卫胜暗中观察许久,逃脱路径不止一条,柳护卫堵住一条退路,卫胜已破窗而出。
刚要展开轻功飞起,一堵无形气浪如潮水般狂涌而至,卫胜不由自主地顿住,再也无法飞掠。紧接着一道绚丽缤纷、灿烂多彩的气刀从窗内劈出,五光十色、色彩瑰丽,刺得黑夜直如白昼。卫胜双目无法直视,但护体真气受到激荡膨胀,加之内功精进,倒也避开了这一刀。
卫胜胸口若堵,腹内翻江倒海似的难受不已。适才他心下大意中了柳护卫一掌,但柳护卫显然未下杀手,饶是如此卫胜亦受了轻微内伤,此时他再也不敢托大,整个人如弓弦紧绷,凝神以对。
柳护卫从殿内缓缓走出,月光下的他如此神秘而又诡异,气息狂涌,势如山岳,凌风出尘而又飘然独立,在他身上实在隐藏着太多秘密。
卫胜暗自叫苦,这柳护卫的真气远胜于己,那瑰丽绚烂、变幻莫测的气刀更是威力无穷,难道今夜注定殒命于此么?
“嗤”的一声,幻阴气剑破指而出,遥指柳护卫,卫胜大喝道:“那我们就来比划比划,看看孰高孰低!”他抱着必死之心与柳护卫一战,这一次非同小可,他第一次感到离死亡如此之近,即便当初他遇到高成时也从未如此绝望过。师父曾告诫他凡人死生皆有命,身为轩辕门弟子,要卫道而死!只是遗憾不能完成师父的愿望啦!
他猛然冲将过来,左手幻阴气剑纵横开合,右掌乌光吞吐,瞬间便冲到柳护卫身前,但柳护卫却突然消失不见!卫胜大骇,螺旋似的飞旋而起,幻阴气剑快逾闪电狂劈数十剑,身形方止,一道五彩绚光闪过,橙黄、赤红、紫黑、青碧、银白怒舞飞炫,护体真气波光荡漾似的陡然破碎,随后而来的是后背脊柱如折般的疼痛!
卫胜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背衣衫裂开,露出一道长长的血红刀伤,想要呻吟却无法发出声音来。
柳护卫淡漠的声音骤然响起:“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卫胜硬生生将涌到口中的酣甜咽下,双手撑地,缓缓爬起,哑声狂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盯着柳护卫,讥嘲道:“错啦,错啦!飞……飞蛾扑火,非死不止!”
柳护卫冷冷道:“那好,我成全你!”右掌一提,聚气待发,猛的一掌劈下,气浪炫光怒舞,霎时间吞没了卫胜。卫胜紧闭双眼,却露出一丝微笑,从容就死!
突然另一道更为狂猛的气浪倏然卷到,狠狠劈到柳护卫身前,他右脚后退半步,撩起白色衣角猛地一抖避开那道气浪。
一道仿佛来自远方却又如此熟悉的声音萦绕在柳护卫耳畔:“这小子你不能杀!”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神色僵硬的神秘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卫胜身前。卫胜睁开双目,心中大喜:“天不亡我!”他哑声道:“多谢前辈相……”那个“救”字尚未出口,神秘人左手一挥衣袖翻卷,一道声势、力道更甚先前的气浪重重拂过卫胜脸庞,他来不及格挡登时倒地晕厥。
柳护卫这才淡然道:“阁下是谁?”似乎对刚才神秘人的出手丝毫不以为杵。
神秘人脸色僵硬,但视线却从未离开过柳护卫,眼神不象神色那般僵硬,竟隐隐透露出自责、后悔、难过、伤心。他盯着柳护卫,许久才叹声道:“寻天,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么?”
柳护卫如遭电殛,脸色大变,旋即仰天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原来是你!”笑声中充满凄厉、哀绝、悲愤、怨恨。
神秘人叹道:“当年我没能阻止他,真是对不住你啦!”
柳寻天冷冷道:“对不住我?你对不住的是蓬莱国千千万万的百姓!对不住的是雪山四逸和风叶五友!他们就因为你的一念之差而饮恨黄泉!”
神秘人沉声道:“我们当年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
“够了!”柳寻天冷冷地打断他,“你们五个人的事我管不着!但这一百多年来我所受的苦痛折磨却全是拜他所赐,终有一天我会再杀回三仙山,将他的九重天搅个天翻地覆!”
神秘人轻轻叹了口气,终于没有再言语。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漆红小盒,一把扔给柳寻天,柳寻天顺手接住,只见这漆红小盒刻有数十道纵横交错的纹路,隐隐感受到盒子里那滔滔的灵力正向外逃逸,却被那纹路阻断,无法逸出。
神秘人轻声道:“九九归元丹乃不世神丹,他虽削去你顶上三花,废去你毕生修为,但终究没有伤及神魂,这些年来,九九归元丹应该早已与你融为一体,只是你经脉尽断、丹田重创、真气郁结,再也无法恢复到封神之境,希望这颗天髓神丹能够弥补我当年对你的亏欠罢!”
话音刚落,饶是柳寻天也不禁耸然动容,兀自不敢相信,喃喃道:“天髓神丹?天髓神丹?我找了它一百多年,没想到居然在你这里!可是……可是你又怎舍得将它送与我?”
神秘人突然放声大笑道:“你把我当成甚么人了,难道你还不了解我么?区区一颗丹药算得了甚么!”笑声中含有些许不屑、不悦之情。
柳寻天怔怔地看着神秘人,突然间亦放声大笑:“不错!不错!时隔百年光阴,我竟忘了你的习性,可惜从此以后,我再也不配做阁下知己啦!当年的大荒真神柳寻天已死,我再回到三仙山时,是云招拒的掘墓人!”
神秘人心中重重叹了口气:“看来从此往后三仙山将不得安宁啦!”他提起脚下尚在昏厥的卫胜,老鹰抓小鸡似的飞掠离开。来到卫胜住处,他将卫胜轻轻放在床上,点住卫胜几大要穴,封住经脉,又用木盆打来水,浑厚真气透木而入,瞬间将冷水温热。
神秘人将卫胜身上碎裂的衣衫扯开,又用温水将他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触碰到那道长长的血红刀伤时,昏厥中的卫胜也不禁眉头紧蹙,冷汗密布,牙关冷冷作响,不住地道:“师父……师父,徒儿不孝,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