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呲啦!轰!噗!
一连串的轰鸣声,打破了夜色下森林的宁静,——虽然事实上,自从精怪开始包抄冒险小队起,古代森林就不再平静,但那毕竟只是小范围的,而现在,却是连森林外的其他人,都能清晰察觉到。
天空中的乌云,被丝丝电光缠绕着,时而挣断一丝,便化作粗大的雷霆击落直下;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道巨浪,几乎都快能够着乌云了,每当雷霆下落的时候,就飞溅出数朵水花,以一种自我毁灭的态势迎击上前,最终与雷霆同归于尽。
林成满意地看了一眼争斗中的禁咒,转身拉起艾芙琳就往森林外面跑。这让精灵感觉非常不可思议,忍不住问道:“你不用继续操纵闪电风暴了么?”
“不用了,它已经变异了。”林成想了想,又多解释了一句,“全都拜你所赐。”
艾芙琳当然不会知道,她传导过去的魔力有多么古怪,最后甚至将原本锁链般的闪电风暴,改造成了林成脑中的“天劫”模样,彻底脱离了人类的掌控。所以,她最终只能认为,林成话语中的意思是,他的超水平一击,都是受了自己一吻鼓励的缘故,——史诗中这类的为了爱情而奋起的故事,实在多到数不胜数。
这样的想法,令精灵的脸再度通红,看在林成的眼里,自然会觉得有些奇怪,可惜他的本性不喜欢追根究底,所以也就没有多问。——不过,假如让他晓得,艾芙琳心中的狗血思路,恐怕是绝对会自我申辩一下的,至于之后会否引发矛盾与不合,他是完全不在乎的。
“快点走吧!”艾芙琳有些扭捏,脚步不由得有些慢,林成看不下去,出言催促着,“趁着那些家伙被吸引住,我们得尽快远离。万一闪电风暴不管用,我可是再也没能力了。”
精灵古怪地看着他,不是说人类男人都很避讳讲自己“不行”、“没能力”的么,怎么这样的话,他能毫不在乎地说出口?难道这也是他家乡的风俗?这让她对他更加好奇了。
林成根本不会想到,艾芙琳的思维有多么地跳跃,看到她疑惑的眼神,还以为是在质疑自己推脱,索性也就直接摊牌了。
“以我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动用两次禁咒,即便借助了你的魔力,也同样会对我的肉体和精神,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所以说,现在的我,已经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要是再有什么‘拦路虎’,就得全部倚仗你了,我可完全帮不上忙了。”
“好。”艾芙琳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但就在片刻之后,又鬼使神差地添加了一句,“下面的路程我来保护你。”
疾行中的脚步骤然一顿,旋即又迈了开去,并没有让精灵看出什么来,只当做是林成在查看方向。然而天才晓得,他现在的内心是多么地“愤慨”。艾芙琳的善意,在林成听来,很像是有“包养”的味道存在,这简直就不能忍么!可再转念一想,却又都是他自己的话惹出来的,便也只好哑口熄火。
远处的天空中,海浪与雷电的交锋依然激烈;近处的大地上,走兽与飞禽的逃亡也是声势浩大。在这样的天地愤怒之间,所有的生命全都是一样的弱小,无论它们平素是否敌对,甚或是食物与猎人的关系,此刻都只有逃命这一项选择。
整个古代森林的南部生灵,全都狂奔起来了。虎豹偕牛羊同行、鹰隼与鸽雀并列,在水与电的驱赶下,它们不惧火焰的余威,纷纷穿越裂空星陨造成的毁灭地带。纵然在其中死亡了一小半,脱身而出的也个个带着烧伤,它们依然无畏无惧,比扑火的飞蛾更加疯狂。
如果有谁身在高空,那他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些飞禽走兽大致组成了三个群体,向着三个方向奋勇逃离。而无一例外的,同时也是最惊人的,这三群禽兽的最前方,居然全部都是人类的身影!
没错,这几个人影,正是伊瑟拉的冒险小队成员。他们全都发现了林成弄出来的动静,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浪费逃生的机会,一个一个爆发出了体内的潜力,尽力向外跑着。当他们发现有动物跟着自己逃亡的时候,又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个选择,就近抓住一只野兽,当成了自己的代步工具。
林成胯下的,是一头雄武的巨型野牛;艾芙琳骑着的,则是一匹罕见的灰白色独角兽。这让林成觉得很不平衡,让他更为不满的是,巨型野牛是慑服于他指间最后的一点火焰,而那只独角兽,却是主动跪伏载起的精灵。
有了这两只善于奔走的坐骑,他们的逃亡速度快了许多,当乌云渐现颓势、巨浪瓦解大半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森林的外的道路了。到了这里,似乎野兽们也感觉到,身后可怕的魔法已经消散了许多,很难再威胁到生命安全,再往前的话,则又要进入人类的地盘,便逐渐逐渐地散入了边缘的森林。
这样的行为显然是对“原住民”的挑衅,不过却和林成与艾芙琳无关,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进入人类的势力范围,虽然这和原本引诱精怪绕路、以保障队友安全的计划相悖,但一来林成的魔力尽失,无法担负这样的重责,二来凭着闪电风暴的拖延,已经足以让其他人也脱离危境了。
“是人类的村庄!”艾芙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前提是仅仅只为了看见一个人类定居的小村庄,“这下能够好好休息了。”
林成没有答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翻身跳下了牛背,拍了拍野牛宽大的板角,以此作为双方的告别。精灵也是一样的干脆,反倒是独角兽有些恋恋不舍,磨磨蹭蹭了好几分钟,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村庄不大,或者说非常小,站在村子的一头,便能看到另一头的边界。但令人有些意外的是,村子里的房屋并不简陋,奢华倒也谈不上,但每一座都是高大宽敞,没有一些逼仄的感觉。只可惜,找遍了整个村子,他们都没有发现旅馆的存在。
无奈之下,林成只能带着艾芙琳,直奔村子的最中心,那里是村子最精华的地段,坐落着一座最高大的房子。看它的样子,并不像通常的传教教堂,更像是普通的民居多一些,林成猜测,这应该是村里最有钱有势的人家,或者就是村长的房子。
对于投宿民居这样的事情,有洁癖的精灵大多是持排斥心理的,艾芙琳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叫门的活计,自然而然也就落在了林成的身上。对此他也没什么意见,没有直接反对借宿,已经是精灵极为给面子了,更何况这样的美女,还主动扮演起了贴身保镖的样子,让他还能有什么不满的呢。
“你们要借宿?”开门的是一个管家装束的老男人,鼻子下仅有的一点丸子状胡须,让林成有着非常不好的联想,总觉得对方像是一个刽子手,而那一双精光灼灼的眸子,更加给人以擅长算计的印象,——如果不是因为这里并非地球,林成肯定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这个男人的站姿一丝不苟,仿佛一棵松柏般挺直,他微微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将二人放进门。“此事我做不了主,二位麻烦少待,我去请示老爷。”
大户人家规矩多,这点谁都知道,因此就是艾芙琳,也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二人的等待很快得到了回应,管家将门户大开,一个“胸怀宽广”的白发老者,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欢迎欢迎!老夫在这个小村待了几十年,很少能够见到旅行者前来,你们的到来使得老夫蓬荜生辉,更会让外界的信息,吹遍这个闭塞的乡下地方。喔!老夫没有看错吧?居然还有精灵!这可是村子五十年来的头一遭啊!请你们接受老夫最高的敬意!”
老者的“胸怀宽广”,不仅表现在言语中,更是在体型上得到了最好的诠释。看到他如同正方形一般的身体,张开双臂拥抱过来,林成就感觉到不寒而栗。当下退后一步,闪开了对方的熊抱,但同时说出的恳切言辞,却并不会让人感觉到难堪。
“我们只是风餐露宿的卑微冒险者,当不起老大人的尊敬。如果您愿意听一些外界的新闻,我们当仁不让会倾尽所能,希望能给您提供一段愉快的时间。只是现在已经很晚了,能否麻烦您给我们提供一些吃的,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还能有些洗澡水,我们会支付报酬的。”
老者连连摆手:“谈什么报酬不报酬的!出门在外,哪会没有找不到旅馆的时候。别看老夫现在这样,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冒险者哩!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年,但你们的遭遇,老夫感同身受。”
在进入餐厅的路程上,艾芙琳用只有林成才能听见的声音埋怨,为什么要自我贬低。这让林成不得不感叹,精灵在许多地方都是非常聪明的,唯独为人处世的方面,实在可谓惨不忍睹。
“美丽的小姐,你当然可以否定我们的‘卑微’,如果你愿意被那堵‘人墙’拥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