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麦伦与母亲就打算离开了。
站在院外,他望着奥黛丽,眼里有太多不舍。他始终没有将“我爱你”三个字说出口。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钟,他都受着内心的痛楚。他怕,怕如果告诉奥黛丽他爱她,等来的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口袋里那串她送给他的项链在手指间冰冷彻骨。贝琳达用眼神试图告诉他什么。他明白。他先让母亲坐到车里去,自己在打开车门那一刻,忽的停下。
他回身,将车抛在身后。
“奥黛丽。”他对那个抱着宝宝的女人道。“……一切安好,我会等你!”
声音末了,麦伦坐进车,关上了车门。
奥黛丽一怔,眼睛直直望见他带着微笑开车离开了。她突然觉得心收紧了。与此同时,远去的车内,麦伦从口袋里拿出项链,眸子泪光闪烁,映着执着的爱。
又是一次离别。麦伦手握方向盘,轮廓有型的胸肌此起彼伏。他真想摔些什么,又觉得拳头打出去时,伸回来是无力的。我到底该想什么?我因为什么愤怒?这几个问题不停在他脑海中出现。他从来没有害怕过,一次也没有。但他却被爱情吓住了。
“儿子,既然爱她,你还等什么呢?”他的母亲安纳贝尔坐在车后座上说道。
是啊,我在等什么呢,他想。
“母亲,让我……好好想想。”麦伦轻声道,随着汽车引擎声渐渐消失在了维纳尔。
房子里,奥黛丽将伊丽莎白放进摇篮。之后,她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不说,失神的望向窗外。不要小瞧她的直觉,麦伦的想法也许都被她看透了。一年多了,她依旧深爱着戴纳,还怎么让麦伦进入自己的心呢?她希望和麦伦的关系像现在继续保持下去。如果他想要再进一步,她不知道自己会给出什么答案。拒绝他,也许答应他。戴纳逝去,又有了宝宝,她真的觉得自己会答应他。
可答应他,不是也很好吗?麦伦是一个好男人,整个西萨塞克斯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果有他在,伊丽莎白会拥有一个完美的爸爸。她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唯一一个让她思忖这个问题的原因就是——戴纳。
戴纳已经不在了,母亲贝琳达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眼神却已告诉她好多次了。是的,奥黛丽知道,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在维纳尔,尤其是家到书店的路上,很多东西都能让她想到他。路灯、彩绘砖墙、一棵树,当她闭上眼时,她甚至能看到戴纳对她微笑。
蓝色,纯净得倒影了整个世界的眼睛;戴纳,他忽然出现,又忽然消逝。她想说,她与他在一起的时光真的非常开心,非常幸福!她想说给他听,想触碰他。……
奥黛丽深深呼吸,她又一次想起了戴纳。
4月25号,晴
一个星期过去了。
牧场上,麦伦干活很卖力。休息的时间不多,但只要一休息,他就会坐在原野的大石头上,拿着奥黛丽送给他的项链,望着夕阳落到山谷后面。
很多人问他,为什么不立即找一个女朋友呢?他这么优秀,很多人都认为他早有了伴侣。但他的确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他爱上一个人时,朋友也许已经交了几十个了。但他的爱却是没人比得上,对他来说,一次爱就够了。而这一次爱,将爱得轰轰烈烈,生死不忘。
他把这次爱给了奥黛丽。
时间过得真快,麦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虽然牧场的生活节奏很缓慢,却还是让他察觉到了时光流逝。他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参加同学聚会,不记得以前朋友住在哪儿了。他发现手机上的朋友电话,也有几年没打过。
天快黑了。
他起身,走出原野。
还记得吗?老式汽车收音机发出的电流声。
他推开栅栏门,一只羊看着他慢慢去。
天际霞红褪去,一阵风扫过了草尖、溪、树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