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雨后,哈克尼的街道上,一辆汽车飞驰而过。车窗玻璃上映着一杆路灯的影子。奥黛丽从未感受过如此极快的呼吸,她打开车门,奔向一座房子。
客厅内的光芒从门隙中渗透出来。院子里飘落着千百蛇纹树叶,在奥黛丽急切的脚踏声中飞扬而起。
咚咚咚!
门打开了……
这一刻,她等了很久。她要把答案告诉麦伦,终于不再犹豫。多少年来积蓄的爱意一瞬间冲击着她的内心,她等着他出现在她眼前。她想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他一直等的答案。
麦伦,我来了!她心喊道。
光芒一点点从这扇门内照耀过来。他出现了。
“麦伦,”奥黛丽看到了他惊讶的眼神,嘴角上翘起一抹欣喜。“我……”
“麦伦,是谁来了呀?”房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奥黛丽把接下来说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是奥黛丽……她来了。”麦伦对身后的珍娜说道。他与奥黛丽对视,仿佛两个人的眼睛都在互相倾诉着什么;就像纸杯电话,但两个纸杯间被阻隔了,声音传不到另一方。
“你来了。……”麦伦看着她说,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奥黛丽倒退一步,不知所措的一笑,刚想要回到车子去。
珍娜却叫住了她。“嗨,奥黛丽,我们刚好要吃饭,一起来吃吧。”
奥黛丽回身,看见珍娜对她微笑。
饭桌上。珍娜为奥黛丽添了一双刀叉和碟子。
麦伦和珍娜坐在奥黛丽对面,两人举动很亲密。
麦伦叉起一块牛肉放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想着奥黛丽今天的来意。她嫁给了约克之后,他以为她再也不会来找他了呢。在她订婚之前,他写了一封信,但奥黛丽没有回信。就像信中所言,只要她在订婚之前没有回信,这意味着他和她的感情就彻底结束了。即使他心痛如绞,但她做了这个选择,他还有什么机会来挽救他和她之间呢?
奥黛丽的心思不在晚餐上,她时不时抬头,看到麦伦也同样眼神很复杂。
“我想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珍娜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潮说道。“我和麦伦要结婚了!”
她说完,甜蜜的看向麦伦。麦伦向她微微一笑,内心却在乎着奥黛丽听到这个消息的感受。实际上,他从未想过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奥黛丽拿刀叉的手滞在空气中,再多的语词也无法形容此刻她的心。她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们,清澈的眸子上衬着耀芒。她被麦伦凝视着,她也凝视着他。“这很好啊,恭喜你们。……”
麦伦深意的笑着。他不再说话了,这一晚,他都是沉默的。餐后,麦伦和珍娜站在院子里,望着奥黛丽的汽车消失在了漫漫夜色深处。深夜二点左右,他独自徘徊在街上。哈克尼沉睡了,万籁俱静。一片沉寂,他渐渐品味着心中的感受。
夜色冷冽,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跳动。他含泪立在皎洁的月光下,他明白了自己依然爱着她——奥黛丽。
随之而来想到的就是她嫁给约克了。
哈克尼的一家酒店。
房间里,奥黛丽坐在床上抱着自己。床上和地板上都是纸巾,她不停拭泪,俏鼻都哭红了。近七年的时间,原来这才是她和麦伦的结局。她嫁人了,他也要结婚了。而两人却彼此爱着对方。记忆回到了霍本,那是她认识他的地方。
他就要结婚了。……
她不能把答案告诉他,他是属于珍娜的了。
我们的爱情开始于霍本,它却长眠在哈克尼。奥黛丽想。
天亮时,她启程去奇切斯特。一个月后,奥黛丽与约克离婚了。她回到维纳尔,与母亲一起经营书店。她也知道,这才是她和伊丽莎白喜欢的地方。
又几个月后,麦伦和珍娜的婚礼在伦敦举行。奥黛丽是受邀嘉宾,带着伊丽莎白这一天准时来参加。
婚礼当天。
湖畔岸边。伊丽莎白作为花童把鲜花从篮子里撒到草地上,之后珍娜一袭白色长裙被她父亲挽着走上红毯。奥黛丽坐在贵宾席上,望着等在红毯尽头的麦伦接过珍娜的手,一起转向了牧师。
“我们这天欢聚一堂,共同来祝福麦伦和珍娜喜结连理。今天,他们申明对彼此的爱意坚定不移……”
奥黛丽忽然望向湖边的一棵树,想起了数年前的毕业典礼。那时候也是坐在在藤制拱门前,绿油油的草地上。白色椅子仿佛就是那时的椅子,她记得,看到爱得拉站在一棵树下正望过来。她向他一笑,他也微笑着点头。
她轻轻笑了笑,望着麦伦和珍娜,牧师的声音继续在花藤上空回荡。
“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麦伦深情凝视珍娜的双眼,在奥黛丽的视线中,他吻上了她的唇。
“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妇!”牧师说道。
热烈的鼓掌声响起了。
奥黛丽也合掌而拍。
银色天空上,一抹蓝色在阳光下化开。鼓荡的风中,麦伦还是看了一眼贵宾席寻找奥黛丽的身影,但他看到的只是一张白色椅子立在鲜花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