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紧跟着她也跑了进来,后面接着是莫科,他满面愧疚的站在门口,留下宿管员在他们的身后大喊大叫。因子闭了会眼睛,心里升起的悲哀在那一会儿也减弱了许多,她对呆在门口的莫科平静的说:“你走吧!我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了,我们的性格是合不到一块去的。”莫科不理她,仍旧站在门口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向她解释,他怕自己一开口又会激起因子的反感,又会刺激她的神经让她难以承受。他只是这样傻傻的呆着,对于女人,他比谁都没有经验,他不知道到底哪些话女人是喜欢听的,哪些话能够让一个恨死了自己的女人冰释了心里的不满与猜忌,哪些话能引起女人的欢欣。“你走吧!不要再在这里了,你也不要再说什么了,这些都没有用的,我不会听你的了。”因子象在梦游一样的对着这个房间言语着。
皑皑坐在她的床沿上,用脸帕擦着因子那满脸的泪水,一个字也没有说,她正在写一本小说,小说里的故事情节跟因子现在的情形有一点近似,也是女主人公因为同男主人公发生了矛盾而分道扬镳,但皑皑并不想让这部小说的结局落得个凄清孤独,她茎心的在文章的末尾为这篇凄凉的文章描绘了一个意外的相遇,现在,她那颗孤独过了的心突然有了一个连她自己也觉得变态的意念,若是他们两个人就此分了手,那以后的结局会象我小说里写的那样完美吗?我到是想见证一下。但转念想到这事情是发生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也就不那么忍心了。
因子让皑皑把门关了。皑皑很被动,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因子又说了一遍,皑皑还是不动。这回因子火了,她突的坐起身来,想下床自己去关门,但脑袋虚得慌,她又载倒在床上。皑皑怕她再这样激动下去,就忙跑过去将门甩上,莫科还是那么样的站在原地望着因子,眼里心里布满了愧疚。不久,宿管员就象只母老虎一样的冲了上来,她手里提着个扫帚,口里大声的叨嚷着,偶尔还从她那张老得起皱的小嘴里蹦出几句粗鲁的叫骂声。不过这一切都很快就过去了,等皑皑试探着到窗口去张望时,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而床上的因子却在伤心的哭泣。
因子一个月里都没有再见到莫科,开始的时候她在梦里醒来时还老以为明天莫科会来找她,但是这个男人却真的不再出现了,他好象是化做了一道空气,静默的消逝在了宇宙之间,直弄得因子感觉生活中的一切都是虚无而不具有意义了。
“我看来是爱他了!”因子自言自语,皑皑并没有听到。
寝室里的其他同学早早的背着铺盖走了人,七八个人现在剩下的就她们两个,每次在下面吃饭时,跟她们已经很熟了的老板关心的问:“因子,你们也该去实习了吧!可不要偷懒哦!”因子总是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要实习还不容易,随便找个地方我就不信他们不要我!”而皑皑却低垂着头只管吃自己的,她当作这些人的谈话跟自己一点都没有关系。
因子是个死要面子的人,这只有皑皑清楚,她即使是自己穷得叮当响,口袋里没有一分零用钱了,她还是会节衣缩食的将日子艰难的过下去,不到真正山穷水尽,她决不会轻易向人开口借钱。因为这么多年的学生会工作让她非常的明白,人在钱面前不管是朋友还是家人总是不见得亲热的。钱容易影响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现在,因子就没有钱了。但事情不巧的是,皑皑的钱也用了个精光。除了在老板这里订的一茬饭以外,他们要想吃上一顿象样的东西都成为了件奢侈的事。中午她们将自己剩下的稍微可口一点的菜打了包带了回来,到了晚上的时候又将这些东西搬了出来,皑皑到楼下的小摊上炒了一份青菜,她们就这样的打发了自己的晚餐。
时间在慢悠悠的前行着。因子已经习惯了每天躺在床上不想起来,开始的时候到了傍晚她和皑皑还会象以前一样肩并着肩走在那条通往教学楼的大道上,后来就再也没有心情了。她虽然口里说自己要找一个实习的地方是怎么怎么的容易,心理却在暗暗的焦急,慢慢的憔悴,以至与到现在她连起床的勇气都没有了。她怕自己一旦起来,又会有人象那老板一样向她们唠叨着问她们为什么不去实习。她不想再听到这样的问话,她快要受不了了,她怕她会在突然的一天在别人的面前崩溃,对别人大发雷霆只怒,这样,这些年来她努力维系着的的好女孩形象就会在瞬间毁与一旦,而对于自己的形象,自己的面子,因子一向是看得比生命还贵重的。
皑皑联系了几个要计算机人材的大企业,但当别人知道她是一个专科声的时候,开始还谈得高兴的事情一下子就冷了场,皑皑也试着向他们耐心的解释了自己这个专科生其实并不比同校的本科生差,在某些方面自己可能比他们还强上几成。但这些老板们对她的解释并不放在心上,修养好的人会对她说,我们是小厂,实在是不能请你们这样的人才,你们这么有能力,我想你们还是到沿海地带去的好,那里工资高,又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而那些脾气不好的老总就会这样说,我们要请的是本科生,而且是重点本科的。我们也知道,现在的大学生在学校也没有学到什么东西,他们读了那么多年出来唯一得到的不过是一张说明不了什么的空纸文凭,真正的东西却一点也不懂,但我们既然要请大学生,要用他们来装饰自己企业人员的文化水准,我们自然是要请文凭好看一点的了。至于说他的技术水准,鬼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水准的,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到了我们厂里,厂子自然会对他们进行培训,一个月下来,操作那些程序化的事情,即使是一个傻瓜也是会做得得心应手的。
一开始,皑皑还真的在网上查找了几家广东要人的企业,并给对方发了自己的简历,但都是石沉大海,再无回音。这样,皑皑和因子就对实习完全的失了望,皑皑整天有事无事的呆在图书馆,因子就倒在床上,象个失了魂的人一样。
一日,因子昏昏忽忽的从睡梦中醒来,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那面姐妹们唯一没有带走的钟表,时针正好指在下午六点。皑皑还没有回来,往日她早就将炒好的青菜和打好的米饭带上楼来了。因子觉得有点奇怪。但皑皑没有任何可以联系的工具,因子也就没了办法,只得重新摊在床上,眼睛盯着窗外发呆。她的肚子已经呱呱的叫了好一阵子,但她也无赖,她没有能力往这里面塞东西。
大约六点半左右,皑皑终于回来了,她的脸上洋溢着久违了的欢欣。因子在她还没有跨进门的时候就即焦急又生气的怪道:“你死哪去了?我都快急死了。”
“你应该说你都快饿死了吧!”皑皑欢跳的叫嚷着挑明了因子的心思。
“你今天怎么了?是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怎么一进门就这样夸张的笑个不停?”因子有心无心的说。同时用手去接皑皑提着的饭盒。
“哎?皑皑,今天你是怎么了,你疯了吗?买这么多的东西,你不会要我们以后的东西都这一餐吃完吧?”因子即舍不得吃,又不由自主的将筷子伸到了那满满的一盘香辣鱼里。
皑皑故做神秘的对因子说:“因子,你猜我今天怎么会买上这么多的好东西回来?”
因子停了下筷子,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向皑皑,“不知道!你怎不会是偷来的吧?我料你也没有这手段。”
皑皑又笑了会,“因子,告诉你吧?我的稿子发表了!”
因子并没有象皑皑想象的那样立即跳跃起来紧紧的抱住她,然后两个人痛快的哭上一场,从此跟这些清苦贫寒挥手说BYEBYE。“这有什么高兴的,我在学校网上、报纸上,广播站、甚至是校电视台每年不知道投了多少稿,累了个半死,但最后我是一点你好处也没有得到。你看看你,象没有见过世面似的,投了一篇稿就这样大张旗鼓的要庆祝!”
皑皑的激情并没有被因子的这一剖冷水泼灭,她到反而更加兴奋了起来,她捧住因子的双脸颊,大声的宣布道:“因子小姐,请听好了,本人这次投的那篇长篇是有稿费的,钱已经打到了我的卡里来了,不然我也没有胆量去买这些东西了。”
“看你激动的!能有几个钱?”因子还是兴奋不起来,她是在应和皑皑,她不想让她觉得她对她的事情莫不关心。
“几个钱?你猜呢?你猜猜有几个钱?”皑皑象个女孩在自己的男朋友面前撒娇,故弄玄虚一样娇滴滴的对因子发问。
因子忙把她捧在她脸上的手打落,“你猜猜有几个钱?”因子学着皑皑的语调将这句话说了一遍,“你不觉得肉麻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因子,人家就愿意这样吗?”皑皑不理会因子的反对,又想将自己的手触到因子的脸上去,因子饭都顾不得吃了,慌忙向后面跳了几尺。“皑皑,你想变态,我可不想,你不要害我嫁不出去好吗?”因子开玩笑的说。
皑皑却这样说:“因子,我们难道就不能不嫁吗?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的?他们能给我们什么?什么也不能给!我们要想自己活得充实点,活得有尊严些,我们最终还是得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皑皑第一次在这个傍晚情绪激昂了起来,但这只是瞬间的事,“因子,现在我有钱了!我们再也不用象以前那样的节衣省食了!因子,你就不要离开我,我们永远一起生活好吗?”皑皑象是在乞求。
因子将手里的筷子扔在了用来吃饭的床板上,脸上刚上来不多久的轻松在这一刻猛然的摔在了地板上,撞了个粉碎。“皑皑,你不要这样欺负人!我因子现在是落魄了,但我就不信我就没有站起来的那一天。”
“我没有欺负你呀?因子,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皑皑一脸无辜。
“你还说没有欺负我!你看我现在没有钱是吧!你来养我?我靠你的钱生活?我来吃你送的软饭?哈哈!皑皑,亏得我这么多年把你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没想到最后你这样来对待我。”
皑皑慌了神,她忙乱着用手重去抓因子,想跟她解释,因子却失了控似的一把将她推开,“别碰我,以后都别碰我!我现在觉得你很恶心!”因子以鄙视的口吻说。
皑皑由于神情慌乱,在伸手抓因子时本来就没有站稳,又被她用力一推,整个身子失了重心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眼泪瞬间从她的眼角汩汩的涌了出来。
“因子,你能听我解释吗?我不是这个意思!”
因子对她轻蔑的说:“解释?还有什么解释的!你不明摆着是这个心态吗?好了,皑皑,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是不会用你的一分钱的。”
因子顺手抓起一块洗脸帕,胡乱的在嘴上一扫,算是抹去了皑皑带回来的让她从此沦为不道德女人的一切。
天色还没有完全的变成浓黑,因子躺在床上,皑皑却依旧那样呆呆的坐在她们吃饭的地方,她们两人,一人象死了的幽灵,空飘飘的不知所策,一人却愤懑得脸暴青筋,独自捂着被子闷头闷脑的假睡。
当皑皑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事情后,她走到了因子的床边,小心的替她把脱离了半个身子露出了她的整个胸部的被子拉上来重新盖好,并站在那里低声的问:“睡着了吗?因子!”
因子没有应她,她装着已经深睡了,并不时的发出轻微而又均匀得恰倒好处的气息。
“因子,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自己会有这种心态了。你能原谅我吗?当然,我不想你现在是醒着的,我不愿意你说我,耻笑我,但我发现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这你听了一定又会生很大的气的!好了!因子,我也要睡觉了,我太疲劳了。你大概不知道,我为了改变我们的生活状况几乎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工作,你应该知道每天夜晚我都会跑到对面的凉亭里去坐会、写会,你还以为那时我的爱好!其实我是在很无赖的为了生存而玩命!我的身体是承受不了长久的熬夜的。好了,因子。我不说了,我不想把你吵醒。你也是不会领我的情的,你是更不会答应阂生活在一起的。我要睡了,太困了!我真的希望我刚才的话没有说出来!其实我确实还没有说出来的。因子,好好的睡吧!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了!”
皑皑游魂似的爬到了自己的床位上,和衣躺下,胡乱的将被子压了半个肚子,又抬眼看了看睡得畅快的因子,然后沉重的合上了眼眉。
因子十分的痛苦,她觉得自己这样对待这个好朋友真的有点过于残忍了,她为了自己这样的疲于奔波,而自己却又用言语羞辱她、刺激她,把她的那颗原本就很脆弱的心反复的搓揉了一顿,给她无穷的伤痛。因子觉得是自己太无能了,自己一天到晚只知道躺在床上,有点象游手好闲,又象是继续在守株待兔,待着又一个象莫科那样的玉兔到来。
因子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现在一定还在忙碌着家务活,明天一大早,他们又得象往日一样的在天边刚露出一线鱼肚白的时候起床,然后整日呆在地里,任凭火毒的太阳在头顶上烤灼,任凭无情的雨血在发间滑落。他们虽然清贫,但他们不空虚,也不虚伪,更不会象她自己那样的喜欢同自欺欺人交上朋友。想到这里,因子的心里有了沉重的负罪感,她觉得她对不起这两位为她而奔劳得白发苍苍的老人,她应该自立的,她却没有这样做!她有能力自救,有能力自强,但她都没有去做。她只是象着了迷的赌徒一样的经营着自己的爱情,而且是几乎没有可能会发生的让灰姑娘的故事加上守株待兔的寓言完美的磨合而成的爱情。
因子的脸有点发热,这并不是她被子没有盖好,不小心着了凉。她知道,这是自己的羞愧借着月色的朦脓挂到了那张还算得上俊秀的脸蛋上了。
她又回到了现实,她认为若不是因为自己这么消沉,这么的懒散,皑皑也不至于那样的疲倦。她跟她呆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已经成为一种生活的习惯了,她自己也不能十分的确定她是否在离开皑皑后还会活得这样的塌实,她不能确定。
她想起了莫科,那个她所坚决抛弃的又极端的不愿意这样轻易失去的有着无穷关系和金钱的成功了的男人。他怎么就这样的愚蠢,愚蠢得当着她朋友的面羞辱她最要好的朋友。他是太过于自以为是了,是的!他太自以为是了!而他的这个愚蠢的自以为是却让因子一生都不能再开心起来。因子有点恨他了,这是一种真正的恨,这种恨不是用言语表达的,它发自内心。
因子咬了咬牙,她要自立了,要更新了!她要让莫科看到,她因子真的可以不需要他而很好的活。
情绪激动处她甚至这样想,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你!
至于怎样打败她,因子想不出什么有效的法子,到最后实在疲倦了,她对自己暗暗的说,他不是说他很会拉关系吗?他的很多事情都是虚假的欺骗国家盗取国家钱财的严重违法的,我只要随便的在这些事情上下点手,他莫科还不是很快的完蛋。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太小人了,但她还是为这个法子在心里痛快的鼓了一阵长时间的掌。
明天会是这样的呢?因子不清楚,因为她真的已经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