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宁宫,鸣香袅袅。
太后靠在大红梨木扶椅上,闭目养神,任两个熟练的宫女一左一右修剪她保养得精致的指甲。
咏宁宫雍贵华丽,上上下下所有布置都标志着宫殿主人身份的高贵与不可侵犯。
修剪指甲时,宫女们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以免打搅了尊贵太后的休息。
一个上了年纪的宫女从殿外进来,脚下不发出任何声音,俯身轻声在太后耳边说“娘娘,他来了,是从那里来的。”
太后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一双丹凤眼往上挑了一挑,没有一丝皱纹的脸看不出表情,眼睛里闪过精锐的光。
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知道了。”太后应了一声,又闭上眼睛。
大年纪的宫女垂手立于一旁。
片刻后,秦葑匆匆到了,见了太后,行了个礼“母后。”
太后复又睁开眼。见了秦葑,露出母亲般的慈祥,“葑儿,你来了。”
边说边起身,挥退左右的宫女,将手搭在上了年纪的宫女手中,坐起来,表现出万分的喜悦来。“梨橖,雨橖,还不看茶。”又招呼着宫女取茶。
秦葑皱皱眉头,上前恭身道“母后,儿臣此次来,是有事相求。”
太后依旧是一副对于秦葑到来喜悦的样子,“葑儿有什么事?”又带着抱怨地说,“葑儿好久没来看望哀家了。”
似乎秦葑真是她疼爱的宝贝儿子一样。
秦葑怔了一怔,又说“是儿臣疏忽了,以后一定常来看望母后。”
太后扶着她贴身宫女的手,站起来,一张看上去依旧年轻的脸上挂着笑“哀家说笑呢,葑儿当以国家大事为主,哪能天天来看哀家呢。”
秦葑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母后,儿臣此次来,是有事相求于母后。”
太后闻言,眼睛微眯,闪过一丝不悦,又恢复成笑的样子。“什么有事相求,葑儿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求哀家的吗?”太后看似嗔怪地这样说,接过雨橖捧来的茶,徐徐地揭开茶盖,香气四溢,她看一眼茶叶,对秦葑说:“葑儿也喝喝看,是禺疆上好的雨花新呢。”
秦葑沉默了一会,才抬头,直视着笑意不达眼底的太后,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母后,儿臣恳请您,放过梵呗吧。”
太后不动声色地吹了吹茶叶,不作声。
秦葑继续说“云中是您的人,我知道,云中带走梵呗,是您的意思,可是,儿臣以性命担保,梵呗是无辜的。”“哦?无辜的,就因为,她替你挡了一刀?”太后这才放下杯子,收起笑,看向秦葑,漫不经心地反问。“不仅仅是因为她替我挡了一刀……”
秦葑没说完,太后就打断他,带着上位者的威严。“葑儿,我知道,作为帝王,难免是孤单的,好不容易得了个看上去合你心意的,必然是不想放手,况且葑儿大婚又遇到新嫁娘遇刺这样的事,想必是非常伤心的。”太后语调一转,“但是葑儿啊,你想想看,你是帝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要一个用手段用心机的来历不明的女人?”
秦葑猛地打断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对阿呗有其他想法,”“看看,阿呗?这样的称呼,葑儿啊,”太后摇摇头。
秦葑自觉口误,“不,这只是,可是梵呗她真的不是个坏人,母后您相信我。”
太后叹一口气,看着秦葑,露出失望的表情,“葑儿啊,是不是坏人,不是你说了算。你还小,还不懂得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可你父皇可是把你托付给我了呀,这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向你父皇交代,”
说着竟用帕拭了拭眼角。
秦葑见状,明知道她是故意为之,却找不话来回她。“葑儿,你要知道,你是西秦的国君啊。”
太后语重心长地这样说。
秦葑不战而败,沉默良久,最后说:“母后,那就,让我再见她一面吧。”
太后又姿态得体地轻呷一口茶“果然是禺疆的雨花新啊,可惜以后喝不喝得到就不一定了。”说这话漫不经心,却又暗有所指。
然后抬眼看了秦葑,带着胜利者的笑,说:“也好,去道个别吧。”
秦葑又行了礼,声音暗淡“谢母后,儿臣先告退。”
说着,脚步沉重,走了出去。
太后喝完杯中茶,眼光暗暗波流动
,收起所有表情,冷冷地笑了。
一旁的宫女问“娘娘,他会听您的吗?”
太后嘴角勾起,势在必得地反问,“你说呢?”
监牢里,梵呗看着石门缓缓被打开,门后面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阿葑!”
她惊喜地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