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读书更多倾向于古典文学,或者跟中国历史有关的书籍。我总是天真地认为,一个中国人如果连自己国家的传统文化都不甚了解,那又怎么有时间去了解别国的思想和文化呢?
这封信是分两次写成的,毕竟整理自己过往的人生经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光需要坦诚地面对过去,更需要自己做一个生活的有心人。我很喜欢史铁生老师的《我与地坛》,我从他身上明白,其实生活里处处暗藏人生智慧,只是绝少有人能扫清俗世的尘埃,发现其中的真谛。
最后,我想说两句题外话。
有人曾问我:你是否有信仰?
我说:在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精神文明严重贬值的时代,信仰已经退化成一个讽刺性的词汇,但是我依然抱有信仰。我的信仰就是梦想。因为我坚信,人类因梦想而伟大,梦想因执著而伟大。
祝你一切安好。
伯爵在城堡
2012年12月26日
小熊姐姐:
你好。
还有两天就是中国的传统节日——春节。过了这个新年,我就已经二十岁了。有时候想想,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生活了二十个年头,这还真不容易,因为我说过,小时候医生断定我活不过五岁。所以,每一年于我而言,都如同一场庄严的仪式,它就像一个声音嘶哑的恶魔咬着后槽牙说:“小子,你又长了一岁……”是的,我的想象力可能过于丰富了。但就在两周之前,我还差点因为感冒而命丧黄泉。如果不是救护车离我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我此刻已经没有机会趴在电脑前给你写信了。
每次到了过年,家里就会有很多人,平常冷清的房间会突然挤得连沙发都显得多余,大家恨不得学习古人席地而坐。按理说那会是一个热闹的场面,大家可以吃饺子、打麻将,把一年当中所有的孤单寂寞一扫而空。可是事实却正好相反。越是人多,我便越觉得孤独。好像是在夜深人静的大草原上架起一团燃烧的篝火,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只能感到更加森然和无助而已。当周围的同龄人手里个个捧着一部手机,用着各种我没听说过的应用软件发送着新年祝福时,这种孤独的感觉便愈加明显。于是,我开始学会抱着电脑给自己写信,这使我看起来不再显得那么孤独。
记得你上次问我的生日是几月几号。你说你还会再给我回信,所以我想等收到你的下一封信再一并告诉你。可是你的信我却迟迟没有收到,也许是你的工作和学业太忙了吧。所以我想这次告诉你,我的生日是3月23日,一个很好记的日子。
我很幸运,因为我家窗外正好可以看见雪落满地的美丽场景。每次看见雪地上一串串连续的脚印,我就会幻想自己是一个技艺高超的画师,背着画板、画笔和颜料,独自一人浪迹天涯,逃出浮华喧嚣的都市牢笼,走进群山环绕的乡野村落,渡过浪花翻涌的汪洋大海,隐于无人知晓的异国他乡,然后认识一个爱我就像我爱她一样疯狂的姑娘,了此余生。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正是我梦寐以求的。
只是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梦,但不是所有的梦都能成为现实。有些梦,只能想想,于是世上便有了梦想。
大过年的,说了一些与你毫无关系的废话,希望没有耽误你的时间。最后附上两张新近涂鸦的水彩画,权作一笑。
提前预祝春节快乐、平安。
伯爵在城堡
2013年2月7日
>>致远方的你>
思远:
你好。
现在是2013年7月12日,晚上22:21分,气温微凉。
半小时之前,我们还在讨论,为什么你写给我的信,要比我写给你的多。半小时之后,我在印象笔记里写下有史以来自己写得最长的一封信。这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我许久以来,一直想做而未做的事情。我不知自己会写到哪里。就像凯鲁亚克的小说《在路上》,从第一行字起,便是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旅途。
最近几日,大家都在讨论《董小姐》这首歌。据说其中一句歌词,“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引起诸多人的共鸣。有人说,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可以唱给自己喜欢的女孩。我特意去听了,却感到阵阵悲伤。如果换作是我,一定不会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唱这首歌。
我生平有两件憾事:一是没能学习美术,无法给喜欢的女孩描绘肖像;二是不能学习吉他,无法给喜欢的女孩演唱情歌。熟悉我的人,多半知道我喜欢民谣音乐。其实,我并非单纯地喜欢民谣音乐,而是喜欢所有吉他伴奏的音乐。那种孤独、自由和宁静的气息,是其他乐器无法比拟的。更重要的是,吉他带有一种情怀,一种流浪者的情怀。所以,每每看见选秀节目上,歌手诉说自己曾经的贫困与磨难,却又标榜自己的音乐梦想时,我都会感到不可理喻。难道音乐真的已经病入膏肓,沦落到如此孱弱的地步了吗?一个拥有音乐梦想的人,应该同时拥有一个高贵的灵魂。即使贫穷,即使落魄,即使是一个衣不遮体的流浪者,他也可以对着高高在上的国王,竖起中指——除了梦想,没人可以让我低头臣服。
思远,你喜欢吉他的音色吗?还是说,你像别的女孩一样,也喜欢看起来更加优雅的钢琴?你知道吗?我很想了解你的喜好。因为我发现,自己对你似乎知之甚少。我不知道你喜欢看什么电影,喜欢听什么音乐,喜欢读什么小说。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包括你喜欢雨天还是晴天。
思远,昨天夜里,我刚睡去,梦中渐渐浮现你的影子。就是你第一次给我那张照片的样子。你知道吗?我把你的照片都保存起来了,想你就拿出来看看。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却能梦见你,一定是看你照片看得太多,记忆太深,思念太浓。为什么你从来不送我你的照片?每次这么想想,我就觉得很难过。
我的床铺靠近窗户,抬头便能望见墨色深重的夜空。窗外的风,很大,吹出一种夏季特有的凉爽。几株枯死的柳树,躺在路边,被冰雹砸断的枝桠,隐含着秋天才有的落寞。此时此刻,家中只我一人。每当这时,我都会不可遏止地想起你;想你是否正在忙碌;想你是否偶有闲暇;想你用功读书时,一脸认真的表情;想你看电影时,阵阵起伏的情绪;想你考试之前,夜不能寐的焦虑;想你考试之后,如释重负的轻松;想你每夜听见我的晚安,会不会睡得更好;想你每天跟我聊天,会不会感到无聊;想你……也许,我可以列举一百条想你的理由,但它们最终都指向同一个问题:你会像我想你这般想我吗?
我想,大概不会吧。
你总是责怪我。怪我讲话吞吞吐吐,怪我煽情的时刻,却要逼你“抠鼻”。其实,如你这般敏锐,大概早已猜出我竭力隐藏的那些话语。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从5月11日算起,只有短短两个多月,区区六十二天。但是在这短暂的日子里,我们彼此却说了一百二十二页的聊天记录。若是换算成书,那已经是一本《肖申克的救赎》的厚度了。我们彼此分享对方的秘密,就像将自己内心的悲伤与快乐写在纸上,然后折成一架自由翱翔的飞机,投进对方的心海——这是永远不为人知的分享。我愿意永远作一个合格的树洞,倾听你的一切喜悦和烦恼。
然而,我会害怕。害怕自己的鲁莽,让你离开。我是一个重视感情的人。我特别害怕自己原本就不多的朋友,因为某些原因离开。所以我并非对任何人都能敞开心扉,并非对任何人都能毫无保留,并非对任何人都能像对你一样。我不怕一个人走到世界尽头,只怕陪伴我的人不能坚持到最后。
我不敢想象,有一天,你会在我的世界消失。
思远,我最近想买几件户外工具,比如帐篷、烤箱和充气沙发之类的。这样等你来到新疆,我们可以到南山或者桃园,让我老爸带我们露营。南山的风景如画,植被茂密,阳光洒在草坪上,都会散发出阵阵的清香。每年春天,桃园的桃花极其艳丽,粉红色的花瓣缀在枝桠上,远远望去,就像川端康成在《雪国》中描写的樱花一样。
你知道吗?我总是想,两个人在一起做同样的事,那种感觉是最好的。我们读同一本书,看同一部电影,听同一首歌,欣赏同一幕风景。于是,两个原本独立的人,因为有了共同的记忆,让彼此靠得更近。你听过罗大佑的《恋曲1980》吗?记得其中有一句歌词:“什么都可以抛弃,什么也不能忘记……”我很喜欢这一句。人世间的一切都是如此短暂,没有什么东西永远属于我们。人终有一死,情终会淡漠,唯有那些共同的记忆,将永远埋藏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有朝一日,它会像那些泛黄的旧照片一样,在我们年华老去的那一天,在我们孤枕难眠的那一夜,重新浮现在我们的眼前。这是永远不会丢失的宝藏。
我想与你一起,收集那些有关记忆的宝藏。但是可惜,我发现自己卡上的稿费,似乎只够买一顶帐篷。若想配齐所有装备,还缺一笔不小的费用。所以,我只能在网店订一束玫瑰,暂时为你庆生。玫瑰是红色的,十九朵,老板说是“永久”之意。你曾说自己对花草无感。但是我想,每个女孩都应该收到一次玫瑰。我很荣幸,能够成为第一个送你玫瑰的男生。同样,你也应该感到荣幸,因为你也是我第一个送花的女生。
这花,是我用自己的稿费买的,不是伸手向父母要来的。况且用家里的钱给女孩送礼物,一直是我所鄙夷的。所以,你可以尽情欣赏花儿的美艳,吮吸馥郁的花香,不必怀有任何顾虑。而且我答应你,一定努力赚钱,为你来新疆的旅行,做好准备。
思远,你知道吗?我最近没有写博客。不是因为自己的懒惰,是我在给过去相熟的几家杂志写稿。我已经许久没有写过悬疑故事了,时间、精力和身体,都不可与过去相比。虽然被编辑催稿,让我觉得异常疲惫。但是看你为得到奖学金所付出的努力,相比之下,我觉得自己的辛苦根本不值一提。我甚至感到,自己是这样无能,连照顾一个女孩的力量都没有。想想自己过去的自负,真是一种愚蠢的表现。
我想赚钱,想给你买你喜欢的东西。如果可能,我希望你不必再像过去那般辛苦。这也是我重新写悬疑故事的主要原因。虽然身体会有点疲倦,但是这感觉让我很幸福。也许就像油叔说的:“一个人的状态,总是最糟的。”快乐无人分享,悲伤无人哭诉;没人会思念你,你也不知该思念谁;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一个人饥肠辘辘,一个人大快朵颐;生活没有计划,人生没有目标。这样的日子,太可怕了。所以,我们不能永远一个人。我们需要付出。不管是精神的付出,还是物质的付出;不管这个付出对象是一个人;抑或是一条狗。我们必须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有一个人,需要你这么做。你始终被需要着。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我都是一个需要别人而不是被人需要的人。我很高兴自己能为你做点什么。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一次被人需要的感觉。
思远,你愿意给我一个对你好的机会吗?
伯爵在城堡
2013年7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