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7493000000014

第14章 在焦西岗听酒歌(1)

在焦西岗,在阿波珠家的木楼外,我首先看见的是大片的燕麦,黄的黄,青的青。黄的死在了高原的阳光里,青的还活在树木的阴影中,类似人,一样的土地,一样的阳光,但却活得迥异。看着那些半秋半春的燕麦,我在想,燕麦生长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会被酿成酒,那些粒粒在目的阳光会见燕麦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成为美酒的一分子。

焦西岗是岷山深处一个白马人山寨。

傍晚,当一壶壶咂酒提出来的时候,我没想到,在焦西岗,我也会像燕麦,像阳光,成为美酒的一分子。在咂酒四处流淌的醇香中,在楼上楼下举杯的喧嚣中,在白马姑娘的微笑中,我感觉到的不是丰衣足食,而是一出“酒戏”正在拉开序幕。桌上桌下,白马人个个都能喝,不管是年逾古稀的老者,还是读书的少女。不是沾点,而是喝,尽情尽兴。不用劝,是自己爱。酒如此,歌更是如此。每个人都唱,一个接一个。每个人都能唱《青藏高原》,每个人都是金嗓子。如果说汉人的酒更多的是与事与愁与瘾相伴的话,那么,白马人的酒则是与歌与舞与乐一体的。临席,一个据说是千万富翁的白马男子举杯唱起了酒歌,声音并没为钱而嘶竭,而如盘羊吼叫有底气。白马富翁唱的什么我不懂,再说那也不是我要关心的。我要关心的细节只是他的声音,只是他声音里天生的感性与原始。白马富翁嘹亮柔韧的酒歌以及枣红的脸膛,透出别的任何一个民族都无法替代的、白马人特有的气质,那种狂放而真挚的气质足以使英格兰的绅士风度黯然失色。

当一位衣裳褴褛﹑瘦骨伶仃的白马老人唱起酒歌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地道,什么叫纯粹,什么叫穿透力。他的歌声毫不逊色于那个富翁,而且没有丝毫的附加和舍弃,完全保留了地域和本民族最早先的那种感性——除了盘羊的吼叫、麂子的呜咽,还有绵羊的哀号和牦牛的嘶啸。我敢说,听这样的酒歌,跟听几百年前几千年前的酒歌没有什么差别。看得出,白马老人是个真正的穷人,但在他的歌声里我们感觉不到丝毫的自卑。在这里,在白马,在焦西岗,酒和酒歌使富翁忘记钱,使穷人忘记卑微,使富翁和穷人都回到了酒歌赤裸裸的快乐里。

接下来,在遭遇酒的轮番轰炸后,酒歌便源源不断地从白马姑娘的喉咙里流淌出来。清一色的白马少女。裹裹裙,野鸡翎,枣红脸。走到哪里唱到哪里。灶背后,火塘边,屋檐下。酒歌满楼,满耳,满目,甚至连呼吸的空气里都是,连打出的麻将上都是。激情过后,有人累了,有人醉了,有人睡了,但白马少女仍陶醉在酒中,陶醉在酒歌中。她们坐在黑灯瞎火的院坝里,望着青铜色的天空,望着满天的星星,仍一个劲儿地唱,像是在劝外星人喝一杯。她们有的坐在石头上,有的躺在板凳上,有的依在木柱上,有的两人相偎,有的三人相拥,酷似一些醉酒的音符,没有思想,没有遐想,只有自己的位置和在这个位置上必须发出的声音。那些在劳作中走她们嘴唇遛走的歌声,又从燕麦、青稞和酒中重新回到了她们生机勃勃的嘴里。在这里,在白马,在焦西岗的夜晚,酒在白马少女的嘴里成了水,酒歌在白马少女的嗓子里成了河,成了扁舟,少女们上了舟,就再也不能下来。置身酒歌,很多时候我感觉如置身水中,置身风中,置身丝绸中,置身火中。

夜深了,白马人的酒香还在飘,白马少女的酒歌还在飘,只是我的耳朵醉了。

人事,神事

他是弱小的

他清楚他的能量

他清楚他跟大地与天空的关系

他信神并听从神

他诵经

他跳圆圆舞跳槽盖

他装神弄鬼

他是弱小的

他因为弱小而洞见自己,洞见神

估计中国大多数少数民族也过汉族年——可见汉文化之强势。岷山丛中的白马人便是。去年农历二月初一在厄里寨参加拜山仪式时,便说好今年过年要来参加祭拜总神山的神事。白马人过年跟我们汉人一样,主要是吃喝,走亲戚,但他们的年过得要比我们汉人有文化,他们除了吃喝还要跳圆圆舞、跳槽盖、做法驱鬼,还要祭拜寨门口的总神山。一句话,白马人过年除了行人事,还要行神事。我们汉人只行人事,除了吃喝就是打麻将。

白马人喝酒也比我们汉人凶,喝啤酒青稞酒蜂蜜酒就像我们喝开水,喝白酒也不过是喝茶。大多数白马人的酒量都在一斤以上,包括很多妇女。他们围着藏式铜火炉,一边烤火一边喝酒,喝高兴就扯起喉咙唱。也吃菜,但他们的菜相对简单,坨坨肉最有特色。像我们汉人一样,白马人也兴吃转转饭,但不像我们只在兄弟姊妹之间吃,而是在全寨子吃。

初五我们到焦西岗的时候,阿波珠刚刚请了全寨子的人吃过转转饭。他告诉我们一共七桌,他一个人做的。阿波珠是校长,寨子里的大人娃娃都敬他酒,白酒他喝了一斤多。我们在他们家火炉旁坐下,他又拿出五粮春和红酒,一人一杯(不是我们汉人喝酒的杯子,是我们汉人喝开水的玻璃杯)到起,端出牦牛肉和坨坨肉搁在炉台上。他的嘴唇已经肿起老高。

下午四点半钟,白马人开始行神事。这些在寨子里进行的神事,都是为第二天祭山做准备的。白马人的祭山活动有很强的仪式感,因为是纯民间的,呈现给我们的自然是真版的。

我们到厄里寨的时候,看见人们正在往祭场聚集。高原的寨子在下午显得空荡、寂寞,因为是冬天还有一点萧条。人们三三两两走小道过来,手里拿着用彩纸装点过的祭拜神山的常青树枝,也不能改变空荡寂寥的感觉。特别是两旁栽了篱栅或者长着落叶灌木的悠长的小道,它把人引向一种缺失了存在感的时间。篝火刚刚燃起。两堆,一堆在院坝里,供人们跳圆圆舞;一堆在临时搭建的木棚里,供法师诵经做法。白马人都身着盛装,从自己家里赶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小孩子也身着盛装。两只黑羊拴在木棚外面的木柱上,法师的经卷已经打开,羊皮鼓也已挂好,它悬空的安静的样子就像一张神的脸。

一个盛况,就像两堆篝火,还在不断地往里加柴。不是我们通常看见的细柴,是一根根的原木。

我对圆圆舞没有多大兴趣,我的兴趣在我看不懂的法场。木棚里还没有几个人,法师的诵经却是一丝不苟。在我的感觉中,法师的诵经是一种自诉,不是法师本人的自诉,是他代表全体白马人对于自然对于宇宙的自诉,或者说是对这一支人存在的一种自诉。这样的自诉就像夺补河流淌发出的声音。诵经本身也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它是人类心性的一种外化。也是一种解脱——人对它所依附的事物或者世界的解脱。自然也是一种符咒,语言的符咒和意念的符咒。他们希望——企图——或者说相信语言所传达的信息有着鞭子和刀子的力量,能驱鬼辟邪。我们这些被现代文明驯化的人只相信物质的力量了,只相信现实或者说感官所捕捉到的事物的力量了,而白马人不一样,他们还如往昔的我们,相信一种非物质的力量,而且是虔诚的。

白马法师坐在棚子里朗朗诵经,作为牺牲的黑羊在木棚外面静静地听。越来越多的小孩子聚过来,小男孩穿着黑色的裹裹裙,扎着红色腰带;小女孩穿着花色的裹裹裙,扎着宽的花腰带,他们像是异国天使,在自己祖先留下的神秘面前显得非常好奇,同时也显得天真无邪。看着这些小孩子,我想起了他们在母体受孕的过程,分娩的过程——孕育他们的是完全不同于我们汉区低海拔地区的元素,包括空气,包括声音。

我想起了我要续写的有关“飞地”的小说,突然觉得这一切便是在小说里发生。胖胖的中年法师,他吃肉喝酒一定厉害,但眼目前他是无欲的,是个称职的法师,做着一个民族的传声筒。他暂时还是一个人,他的班子还没有到齐,手边还只有一面羊皮鼓,更多的铜锣还没有到场。羊皮鼓在小说里应该有公羊的气味,而铜锣在红桦木火的映照下是被岁月消磨过的金色。傍晚时分,天空低垂,光影渐暗,但寨子以及寨子里什物的轮廓都显得很清晰,每一座木楼每一条小道,每一个走在小道上的白马人,以及他们的颧骨和下巴。那些少男少女,他们是萌发了性征的天使,但性征在裹裹裙和花腰带下面显得极好,就像放在花腰带下面的一把带鞘的短刀。甚至少妇也没有多少性征,也像天使一样走路、讲话,也像天使一样笑。

我们走李松家吃了晚饭过来,人差不多已经聚齐了。身着盛装的白马男女已经围着火堆挑起了圆圆舞。木棚里的法师还在诵经,旁边多了位小法师,多了两个打铜锣的人。木棚里的火堆上还多了口大铁锅——锅里的羊肉煮得翻江倒海。小法师只有十六七岁的光景,像他的老师一样穿着黑色裹裹裙,扎着红色腰带,剪着短发。木棚里三方都坐满了人,靠出口坐着三个七八岁的少年,靠里坐的全是六七十岁的老者。老者里有三位妇女。

我见多了跳圆圆舞,看诵经还是第三回。我拿相机记录下这情景之后,又取出笔记本记录:“经书摆放在面前,念过一页再翻一页。经书的侧面放着青稞咂酒两盅,酒盅上插着竹管。法师左手边——羊皮鼓的下方,放着一新做的小木盒,里面装有荞麦、燕麦若干。在棚子最里头还放有一小盆羊血。我数了一下,棚子里连同法师一共坐了十七个人。男女都有。都抽旱烟(为小说需要虚构,实际上抽的是纸烟)。靠里面一老者正在编法器——在一个破旧的筲箕上插上新削的竹片,竹片上头削有三角形尖端,涂有新鲜的羊血。二男手执铜锣,诵经诵到停顿处,跟着法师击之。”

诵经从下午四点半开始,直到凌晨一点。只有等诵经结束,仪式才迎来它的一个高潮——跳槽盖。我看过跳槽盖,但不是自发的,是风情节上政府组织的,且是在舞台上,仅仅是一种表演,绝无仪式上辟邪驱鬼的真功夫。法师面前的经书有一搩厚,要诵完需要很长的时间——要保持一个诵的节奏,不能赶时间,只能是夺补河从王朗雪山流下来流过白马寨的节奏。经书一页一页翻过,其间有无数的停顿,击羊皮鼓,击铜锣,然后是无声的静默。大铁锅里煮羊肉的水起先是满满的,现在下去了一大半,当初被淹没在水里的羊腿羊排完全露在了蒸汽中。大铁锅里少去的煮肉的水,也是时间在白马寨流逝的一种方式。

圆圆舞是盛大的。越来越盛大。盛装的白马人手牵手,不断有人添加进去,圆圆越扯越大。歌声是盛大的,白马女人的脸盘是盛大的——包括她们的花腰带和髋部,包括她们头上的白毡帽和白羽毛。那是一种脱去功利、机巧和阴暗的盛大,是我们在古代有过的盛大。不是我们常见的由某种政治或经济组织制造的虚假的盛大,安全是人身上神性与美的集合。有一定的娱乐性。向神交待,把自己交待给神,同时也享受交待的过程——它多么像一个健康的生命的过程。如果神的存在是自在的,那么在这个时候,白马人的存在也达到了自在。在一个逐渐展开的圆圈里,他们发出同样的声音,唱同一首歌,其和谐宛若奔腾的夺补河水,每一抔每一滴都统一在河流中,统一在桦树脚下和灌木丛里。歌声里的心性也是统一的,像是发自同一颗心——仪式上的白马人还真是共同拥有一颗心,那就是他们共同敬畏的神灵。

白马人的圆圆舞有十八个动作,有十八首歌,跳完十八个动作算一轮。

同类推荐
  • 世纪转型期的湖北文学理论批评研究

    世纪转型期的湖北文学理论批评研究

    本丛书探讨中国社会文化转型背景下湖北文学发展的现状及与当代中国文坛的联系、荆楚文化文学传统和地域文化意识在世纪转型期湖北文学中的表现、湖北作家队伍的构成与创作质量的关系、湖北小说诗歌散文创作的基本特色与主要成就等问题。既注意到生活和创作在荆楚大地上的作家的某些与地域文化相关的共性,也充分正视其多元繁杂的特点。充分展示近20年湖北文学成就,指出其某些缺失,分析湖北文学未来的走向并对其发展提出建设性的意见。
  • 心灵底片

    心灵底片

    本书是作者的一部散文随笔集,分为“乡土乡情”“仁山智水”“生活随感”“情人咏史”四部分。文字干净纯朴,语言清新自然。
  • 东坡谈艺录

    东坡谈艺录

    《东坡谈艺录》由蔡国黄编著。苏轼(东坡)是我国历史上少有的文艺全才。他对各种文艺形式都有深透的理解和领悟,在他的诗文和尺牍中有许多关于文学艺术的精辟论述。《东坡谈艺录》择其要者摘录300余条,分为文论、诗词论、绘画论、书法论、音乐论、作家论、杂论等七类,并汇集诸多学者解读的心得,写成简要明白的注释,便于广大读者特别是文艺爱好者阅读鉴赏。苏东坡论艺见解之高,在于他敢于对前贤成就和流行观念的驳正。他从不人云亦云,而是依据事实与情理,检验其是否能够成立;倘有抵迕不合,必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的见解。这对于我们培养独立思考的习惯和提高审美鉴赏的能力都大有裨益。
  • 李少君自选集

    李少君自选集

    作为《天涯》的主编,作为深刻地介入了当代思想状况和政治反思的诗人,李少君的诗中自然也折射了社会思想和历史进程中的一些重大议题。环境主义和生态主义意识中或许正渗透了诗人的政治敏感。但在创作这些生态诗歌之际,李少君的身份意识和政治认同都了无痕迹地化入了一种作为诗学的生态主义思维之中。
  • 燕知草

    燕知草

    “当年” 一例是要有多少感慨或惋惜的, 这本书也正如此。“ 燕知草” 的名字是从作者的诗句“ 而今陌上花开日, 应有将雏旧燕知” 而来; 这两句话以平淡的面目, 遮掩着那一往的深情,明眼人自会看出。书中所写, 全是杭州的事; 你若到过杭州, 只看了目录, 也便可约略知道的。
热门推荐
  • 苍冥之冢

    苍冥之冢

    东之苍冥,西为蛮荒,精灵南栖,北漠轮回。少年自迷失之地走出,外面的世界,各类种族,本命脉术,合脉术,冢术,二十八魄器,让他全然忘记了,他是谁?佣兵橄榄,盗贼九罪,杀手巢歌,他想闯荡自由,无奈自由束风。觉二灵,醒三魂,破四鬼,冲七魄,每一次的破茧,却还似在更大的一个茧中。未醒者,生苍冥,山水即世界!血脉者,身在苍,脉在冢!点点星空,处处世界!这里的世界!苍冥之冢,我来了!
  • 清虚观日常

    清虚观日常

    长安街,戌时不留人。长安街,是山城,及其周边地区的大人们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的最好话题。想要戌时待在长安街,你就要乖乖听话。不然,后果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 大唐我是阎王

    大唐我是阎王

    2019年大年三十的夜晚,本是合家团圆之夜,一起看春晚嗑瓜子放鞭炮,享受一年忙碌的的成果。可是在这夜色之中一支神秘的队伍正在机场悄然集合,他们就是华夏中最神秘的部队龙组......机缘交合下,主人公重生到了大唐,做了李世民的二子李宽...面对将来的一切,他如何翻云覆雨......且看历史中没有李宽的故事.....
  • 爆笑快穿:萌萌女配升职记

    爆笑快穿:萌萌女配升职记

    优秀的女配,这几点是必须谨记:1.作为恶毒女配,我们要手撕绿茶婊,脚踩白莲花2.作为恶毒女配,我们要掌握随时撕逼,管你是我见犹怜小百花,黑心黑莲花,不服?撕逼吖男主脸上出现魅惑的表情,“苏苏,作为恶毒女配,还要干什么?”白苏苏嘴角一勾“男主是我的!”抱抱男主大腿,调戏傲娇小系统,顺便黑化一下。
  • 轻松得来好睡眠

    轻松得来好睡眠

    本书将带您深入了解睡眠,全方位为您讲解如何得来健康优质的睡眠!,一些常见病与睡眠的关系,与睡眠相关的问题,建立科学的睡眠习惯等。
  • 轩道天下

    轩道天下

    辰轩,修真者玩转武界,打击跳梁小丑,寻找七耀星,重整地下势力。
  • 特警王妃不承欢:皇上别爱我

    特警王妃不承欢:皇上别爱我

    (本文女主很强大,男主很妖孽!请无视简介无能的人。)天啦,她叶紫衣真是命苦!从风光顺遂的特警警花,穿越到一个陌生的时空,沦落成江湖杀手也就罢了!第一次执行任务,居然就身中媚药,失去了清白之身。春风一度之后她才知晓,原来这个被她“非礼”的男子,居然是享誉京城的天才少年,新科状元——慕容瑾!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呃,算她歹命,还是赶紧逃吧。逃,往哪里逃?!这个女人在招惹了他之后,还敢逃之夭夭!而且,居然还是“带球跑”!就算天涯海角,上天入地,今生今世,他都非把她抓出来不可!什么,这个前任新科状元,现任闻风阁主,一双灼灼桃花眼,魅惑撩人的慕容瑾,竟然是前朝的皇子?什么,那个儒雅淡薄,温润如玉的江湖第一人东方月珩,竟然也是前朝皇子?他们……他们居然是前朝皇上的遗孤,是亲兄弟?!她居然被卷入了一场复国的阴谋之中?一个是她孩子的爹,一个对她情深似海。谁来告诉她,她她她,她到底该选谁才好?
  • 废材大小姐之倾世花神恋

    废材大小姐之倾世花神恋

    他是至高无上的魔皇却忘不了匆匆那一眼,她杀伐果断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却对他下不了手。
  • 你曾是我心头的秘密

    你曾是我心头的秘密

    每个人,都经历过暗恋,都有过初恋。那个我心尖的秘密,那个曾经我暗恋的你,还好吗?
  • 三生三世唯独恋你

    三生三世唯独恋你

    三世轮回,怎料皆见?孟婆的汤,怎料无效?恋你过深,困你太狠。对不起,我允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