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结束后，我和朋友先行告辞。我看到小美还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是在呢喃一个叫“明”的男人的名字。我想应该是他的男朋友吧！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男人。让小美在酒醉中还不忘念叨着。
夜已深了，还起了风。我伫立在窗前，看着窗外墨汁一样的夜色。小美怎么样了呢，还趴在那酒桌前吗？会不会有一个叫明的男人来接她回家？会不会让她的头软软的、肆意的枕着他的肩头？会不会温情的给她来倒一杯浓茶醒酒呢？会不会……本文发表于《百花园.中外读点》2006年第5期穿寿衣的老女人
镇里的计生小组驱车来到了山脚下这户没有装修的两层水泥楼前。有村民举报这户人家的小儿子在广东与人非法同居生下一女婴。我们这次来就是调查落实一下情况的，必要的时候还要实施经济处罚。
照例，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只留下老弱病残在家里。正值三月春寒料峭之际，我们穿着厚厚的衣服走在寒风里依然有点瑟瑟发抖，老人却挽着裤腿，打着赤脚在门口的水田里一镢头一镢头的刨着田茛。老人的老伴在门前的小溪里搓洗衣服，松树皮的双手冻成了开叉的坏胡萝卜。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子在门口用泥巴当饭，草叶做菜，屋檐水做汤，玩起了过家家游戏。老人停下手中的活儿把我们领进了屋里。最小的那个满脸泥巴的孩子可能是被大点的孩子欺负了，在哪里呜呜的叫着奶奶。老人作势虚打了一下那个大点的孩子，一边对我们说，这些孩子是我的大儿子和小女儿的，他们过完春节就去广东了，孩子都留给我带。还有一个小儿子还没成家。
老人抹干了手上的水滴，到里屋摸索了一会儿，端出一盘香瓜子、炒花生，还有糯米酒。我们也就不客气的抓了一把瓜子放在嘴里边边剥边说明来意。村支书介绍说：“这是镇政府的干部，黄镇长，小刘，小李，这次来你们家，是有人举报你家小儿子在外面与人非法同居，还生下一女婴，我们来核对一下情况，你们一定要配合政府的工作，有什么情况如实向领导汇报，不得擅自隐瞒和欺骗。”
老人说：“干部同志，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没有这回事。我小儿子还没结婚呢，要是有这种事，我们做父母的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呀。”小刘说：“老人家，你这样的态度是不行的，我们要不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没有一定的把握，也不会这么一大堆人没事干开着车跑到你家来，你还是如实反映一下情况吧！”老人还在一口咬定：“真的没有这回事！”组长站起来把桌子一拍：“什么态度？你以为我们镇干部都是吃草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人见了这架势似乎有点被唬住了，这才嗫嗫诺诺的说了起来：“我这个儿子是我三个崽女里面人材最好的一个，高中毕业后学了装潢去广东自己包工程赚了一点钱。”老人可能为了想证实自己说的没假，还从里屋拿出了张儿子的照片，果真是一个标致的后生，我忍不住也多看了几眼。老人见博得了我们的同情，更加的悲从中来，抽抽嗒嗒：“可惜我这么好的儿子却被那个女人害得人不人鬼不鬼。女人是广西的，在广东一家发廊做事，我儿子去那里理头发时两个人认识后就好上了。前年过年儿子还带她回来过。原本去年是要结婚的，可女方家长不同意，说他们不想让女儿嫁那么远，除非我儿子在那边成家。后来我儿子一次性的给了女方家里十万元彩礼，那边才松口。可突然那女的就失踪了，我儿子无心打理生意，到处找那女的。好好的一个后生给折磨得不像个人样，我们在家里也急得吃不好睡不好，都是那女人给害的呀。你们看我活得还像个人样吗？我总有一天会被这个不孝儿给气死，我连寿衣都替自己预备好了呢。”老人说着就到里屋拿出一件黑黑的袍子给我们看。
我们问后来怎么样了。老人说：“那女人是给找到了，也确实给我儿子生了个女婴。现在两个人在广东那边租了房子住。我儿子的生意赔了，两个人都没有工作，吃了上顿愁下顿，我那苦命的儿啊！”
我们说：“既然这样，你就赶紧催你儿子尽快回来补办结婚手续，或者去女方家结婚也可以，不要影响了镇里的计生工作。你先替你儿子交笔保证金，保证在我们规定的期限内要回来结婚。”老人一听要交钱就跟要了自己的命似的，死活不肯。她说，你看就我们两把老骨头在家哪里拿得出一分钱呀。组长说，我们是按政策办事，没有就出去借吧！老人拿起那件寿衣披在身上往地上打滚，号啕大哭道：何得了，这么大年纪了还问我们要钱，难道生儿女犯法么？要钱没有，这条命你们要就拿去吧，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结局是，我们给老人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也答应不再提罚款的事，老人这才破涕为笑，脱掉那件黑黑的衣服，从地上蹒跚爬起来。
本文发表于《文艺生活.精品小小说》2006年第9期叶支书家的漂亮女儿镇里的干部都知道，柳叶村的叶支书家有五个如花似玉的闺女，个个粉脸桃腮，一个赛一个漂亮。镇里的干部都爱去柳叶村下乡，理由不说也知道。听说县城有不少公子哥儿节假日开了车来柳叶村，也只为一睹村支书家的漂亮女儿。久而久之，村支书家的五朵金花就成了柳叶村的一张名片，成了柳叶村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每次镇里开大会，叶支书都是头高高的昂着，理所当然的享受坐在第一排的待遇，镇里的年轻后生争着给叶支书倒茶、递烟、套近乎，谁让叶支书家有那么多漂亮女儿呢？只是我一直有点纳闷，叶支书家都快成超生游击队了，他怎么还能当上村干部呢？估计那个时候计划生育不像现在抓得这么严。后来，村支书家的女儿外出求学的求学，工作的工作，嫁人的嫁人，镇干部再去柳叶村下乡想大饱眼福的机会就比较少了。
那天，我们的吉普车在支书家门口一停下，就看到镇里男干部的眼珠睁得老大，有种猎人好不容易逮着猎物的兴奋感。我往门口一看，原来是村支书家的老三回来了。老三是村支书家最漂亮的那朵金花，也是被部分镇里的后生私下评出的小镇第一枝花的叶芽儿。
听说叶芽儿是在一家医院上班的，我就问她：“叶芽儿，你今天休假呀？”叶芽儿笑着摇摇头：“我早就不上班了，辛辛苦苦做一个月到头只有几百元工资，还不够我开销的。”我一打量叶芽儿，一身“淑女屋”的衣服，头发烫成波浪卷，嘴巴上淡淡的涂了口红，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的恰到好处，摇曳生姿。这样的一个女人应该是很懂的生活和享受的，也就怪不得她说几百元工资不够用。只是我很奇怪的问道：“不上班不是更没钱用吗？”叶芽儿抿嘴一笑：“有人给啊！”我说：“不会是这么大了还问你爸妈要吧？”叶芽儿说：“不呢，不会问他们要的，我前不久去北京玩了一趟，一个月花掉两万多块，我的爸妈哪有那么多钱给我花。”我张大了嘴巴：“一个月花掉两万元，也太夸张了吧？”叶芽儿说：“买衣服，做头发，吃东西啊，我一套衣服就两三千呢，还给自己买了一个新手机，也花了好几千。”
叶芽儿似乎不经意说漏了嘴：“我花我男朋友的钱啊，他在一家公司做经理，工资挺高的。他家里替他在深圳那边买了房子，还在那边投了资和人合伙做生意。所以，我们结婚后可能会去深圳发展。
”叶芽儿兴奋的说：“我男朋友对我可好啦，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做，还烧得一手好菜，他说了，他会好好待我，一辈子都不让我沾水和油。”
叶芽儿聊了一会儿男朋友后，就转移了话题，开始和旁边一个女孩讨论“欧迪芬”、“夏奈儿”“范思哲”这些品牌。我几乎都插不上嘴了。看着自己身上从来没超过两百元的衣服和不饰粉黛的嘴脸，我知道关于这种话题，我还是选择闭嘴比较明智。
那边的桌子上有麻将稀里哗啦的声音，有人在喊：“三缺一呢，叶芽儿过来不？”叶芽儿说声来了，就打住了话题，乐颠颠的跑了过去。那个开始和叶芽儿聊得挺欢的女孩叹了一口气，不无醋意的说：“漂亮还真是一种资本呢，你看叶芽儿美得跟什么似的，还没结婚就辞了工作，靠男朋友养着，吃香的，喝辣的，像个阔太太似的……”
叶支书和我们镇里的领导为了一件小事大闹了一番，领导一生气就罢了叶支书的芝麻官。叶支书的村官生涯结束了，我们去叶支书家的理由就不成立了，见他们家的漂亮女儿们的机会也就少了。
有一次去柳叶村下乡时，远远看见叶支书家的大门上贴了鲜红的对联，很喜庆的样子。我想，莫非是那个老三，那个叶芽儿要做新娘了？一打听，原来不是的，是五朵金花里的老四。我说老三呢，那个漂亮的叶芽儿可曾嫁了？隐约有人告诉我，那个男人把叶芽儿给踹了，说是在深圳那边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我摇摇头，心说这一定不是真的！
本文曾刊登于《文艺生活.精品故事》2006年第10期你的内心波涛汹涌结婚两年后的今天。
你说，你觉得我幸福吗？我说当然，至少比我幸福。你说为什么？我说，因为你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还有一个属于你的男人。而我，还只是在大海里茫然漂泊的一叶浮萍。
你说，你想结婚吗？我说有时侯想，有时侯又不想。你说你后悔不该那么早结婚，每天都是重复单调的生活，像一潭死水，激不起一点涟漪。我说，可以理解，不就是城里与城外的区别，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你说，想要个孩子，这样一来，精神就有个寄托，不会觉得空虚和无所事事。但小孩子最好不要长大，永远只有两三岁的样子，像个洋娃娃。孩子长大了就不那么可爱了，还老让做父母的操心。我说，也是，孩子只有小的时候会比较可爱，但他总有长大成人的那一天，有了孩子，我们就不再属于自己了，这一生就是为他的成长、教育、事业、婚姻而操劳，我们就是在为我们的下一代而活了。你说，想想也挺可怕的，那还是不要的好。
你说，为什么我觉得人生好空虚、好无聊，活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说，那可能是因为你没有找到你的人生坐标，内心不充实。想想看自己有什么特长，或者对什么最感兴趣，就往那方面发展，把工作当成你喜欢的游戏，这样的你会活得更快乐！你说，好像自己哪方面特长也不突出，最感兴趣的事也想不起来，活着好像很没意义。
你说，女人的青春太短暂了，我昨天一照镜子发现自己的眼角长了鱼尾纹，好恐怖的。我说，人总是要老的，家财万贯也买不了太阳不下山，就像花开花谢，这是自然规律。你反正已经嫁人了，又不用担心没人要。
你说，我的人生又开始充满了阳光，我的上司看上我了，挺有钱的钻石王老五，又送玫瑰，又请我喝咖啡，要多浪漫就有多浪漫，很久没有找到这样被人娇宠的感觉了。我说恭喜你，证明你还是挺有魅力的，只是你已嫁作人妇，是不是直拍大腿，恨不相逢未嫁时。你说，是啊，要是还没结婚该多好啊！
你说，一想起那个钻石王老五，我睡都睡不好呢，昨天我跟他讲明自己结婚了，可他说不在乎，愿意等我，这样的话让人不感动也不行。你问我该怎么办，要不要离了婚去做阔太太。我说，你别傻了，男人的话怎么能当真呢，他是骗你的，他那么多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呢？你自信的说，凭我多年来的经验，我什么时候吃过男人的亏啊，只有男人吃我的亏，我不会看走眼的。我说，好，就当他是认真的，你真的要舍弃你现在平静的家庭生活去冒这个险吗？搞不好会血本无归的。你说，婚姻本来就是赌注，胜负都有可能，不赌一下又怎么知道结果是输是赢呢？
你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说，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凉拌吧。想了想还是不现实的，劝你别冒这个险了，你老公平时待你也不错的，不要辜负了他的爱。你说，现在是对我好，可以后会不会背叛我谁又知道呢？人这一辈子随时可能会面临未知的诱惑，今天不知明天的事。我说，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吧，看问题尽往坏处想。你说，我是看开了，人生不就那么回事，现在这个年代，发生什么事情皆有可能。
你说，那个钻石王老五还在等我作决定，我的内心充满矛盾。一边是平静的家庭，一边是充满诱惑的富贵生活，我实在难以取舍。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换了我，我会怎么做呢，天知道！
本文发表于《金山》2006年第10期
你的爱情输给了谁
晚饭后，我和素蓝去散步。挺着大肚子的素蓝一脸恬淡，像极了任何一位快要做母亲的女性。怀孕使得这个平凡的女人看上去很美。
我们聊天，素蓝给我说她的老公，她的家庭。素蓝说你知道吗，我当初其实并没有看上我老公，这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碍不过熟人的面子，和他交往了一段时间，觉得人还算老实，才决定嫁给他。停顿了一下，素蓝接着说，坦白说，他最令我心动的地方是他在县城有房子。我惊讶的说，不会吧，你就为了房子嫁给了他，也太现实了吧？素蓝说，这有什么，人本来就是很现实的，婚姻更是如此。谈恋爱的时候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结了婚就是柴米油盐，不找个条件好一点的以后哭的时候还没到呢！我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那么你觉得你现在幸福吗？素蓝说，当然，我老公待我很好，我不后悔嫁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