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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风景构成法(5)

治疗师通过以上的程序,参与到绘画活动,就是一边参与一边观察。事实上,一边参与一边观察是很难的一件事,只有不断地积累经验,也可以说风景构成法的施行过程是否有所成效完全决定于治疗师的做法了。治疗师需要随着绘画过程一起在心中默默守护着绘画者,而且,随着这治疗师和绘画者之间的和谐协奏和交错,也需要治疗师的表现产生的相应的变化(惊奇、恼心、意外的发现等)。

以上,大致阐述了风景构成法的具体操作情况。至于在实际的治疗中,如何操作风景构成法,不仅是风景构成法的使用方法的单独掌握,而且应该把它放到整个治疗的结构中去考虑。

在治疗过程中,通过系统性地观察一个患者所描绘的作品,有时既可以修正假设,有时也可以变成治疗指南。风景构成法引用荣格心理分析的思维方式和箱庭疗法的观察方法。箱庭疗法的观察方法中加入了关于立体世界平面化所产生的距离和整合性质的考察以及空间性质的考察,色彩效果的考察等等(山中,1989),上述这些方面是根据论述精神分裂症患者心理空间构造的研究者,日本的治疗心理学家中井进行过的一系列研究后所总结出来的,并从其中得出分裂症患者的空间构成的特异性。这种特异性可以分为P型(主要是妄想型)特征的“综合性空间构成”和H型(主要是破瓜型)特征的“整合性空间构成”两种(中井,1970,1971,1972)。后来,有人又提出了“固着型”(高江州,1976)。这些研究主要以精神分裂症患者为对象,作为风景构成法的观察方法还未在对一般人的研究中发现。另外,也有人指出这3种类型分类能够得出的分裂症患者的作品并不多见(井上,1984)。但是,上述各个方面在观察作品时是必要的。在作品的观察方法上,上述各个方面适用于形式分析的侧面。

前面已经阐述过了,风景构成法是作为面向箱庭治疗法的导入而进行的预备检查这种形式被开发出来的。那么,用以此为目的风景构成法的观察方法,判断是否能继续对患者实施箱庭疗法的着眼点到底是什么呢?关于这一点,日本心理治疗专家山中通过实践简单总结出以下4点情况下,不适合对患者进行箱庭疗法。

(1)色彩冲击:被确认出色彩的否决或者中断的场合。

(2)河流和道路的混交:河流和道路在彩绘阶段被颠倒的场合。被认为是轻而易举地把无意识和意识相互替换的标志,是意识水准下降的状态。

(3)P型的空间构成:项目的重叠以及空间被扭曲的场合。

(4)方框外侧以及方框线上的描绘:一般认为是“未被纳入现实范围之内的场合”,对分裂症患者使用箱庭治疗法必须慎重,这一点已经强调过,以上4点也是对此的反应。例如,“P型”正是分裂症患者所具有的特征。河流与道路的混交也被认为是分裂症或者重症患者的标志。

从以上这些作品的4个注意点中,就可以推断是否对患者继续实施箱庭治疗法。在这里,对于“色彩冲击”再稍作补充说明。色彩冲击是罗夏墨迹法上的概念,自发明以来,是作为神经质的标志被强调的。但是,罗夏墨迹法上的色彩冲击是依据彩色图版所表示的情感的动摇,而不是像风景构成法那样根据涂抹颜色来反映情感的动摇。从这个意义上讲,与色彩冲击相区别,叫做“彩色冲击”更为恰当。在这里,绝对不是玩文字游戏。关键说明了彩色冲击是针对涂抹颜色产生的冲击。因此,在风景构成法中患者必须一边涂抹颜色,一边控制自身的冲动。更为具体地来说,在彩绘阶段患者一边发挥从认知到形态(素描风景)的能动性,一边涂抹颜色同时控制随涂抹颜色被唤起的冲动,一边再次确认形态,进行涂抹颜色。总之,就是说,不断重复形态认知→色彩→色彩反应→形态认知,这样一个循环。

如此看来,可以说色彩冲击是对于色彩的一种被动性的冲击,而彩色冲击是对于能动性(形态认知)和被动性(色彩反应)的循环运动的冲击。自我不断参与到这种循环中,产生彩色的否决或者中断。当然,重要的是,从现象上讲,风景构成法上的彩色冲击可以说是把素描风景作为轮廓来进行的绘画。轮廓画虽然是极其安全的、侵袭性极低的方法,但是风景构成法的场合下,彩色冲击会产生以下情况,即风景构成相当于轮廓画素材的素描风景,全部都是由绘画者画出来的东西,从一根线条到风景整体,作为含有某种意义的东西呈现在描绘者的眼前,也就是说,画的也就是绘画者自身。因此,彩色自身就添染了色彩。总之,风景构成法变成了一个能塑造富于感情、冲动的生命的操作过程。这也可以说是提示自我,提示自身,注意到自身存在的一种现象。与既成的轮廓画的区别也就在于此。

最后,想要说明的一点是,风景构成法在实施过程中,治疗师的体验是基于对患者的理解,这种理解对是否对患者进一步实施箱庭治疗法具有重要的决定作用。因此,上述4点只是判断的一个线索,而绝不是必须的依据,主要还是治疗师对患者的理解。

对绘画作品的详细解释,通常是患者回去之后才进行。解释的功能不在诱导洞察,而是治疗师要确保治疗的稳定和方向。在对治疗情境的解释上,焦点并不在于绘画的内容,而是描绘时所感受的心情,然后自然地谈到绘画的内容。例如,治疗师的“看来很快乐吗?”“今天好像没有心情画”等诸如此类的互动,在互动中就会传递给治疗师对患者的印象,这个时候,会引导患者自然把话题转移到绘画的内容上。

在风景构成法的解释上,最重要的是要解读风景中各个项目,如河流、山等的象征意义。风景构成法中各个项目全部具有象征的意义,而且那些项目,如河流、山等都是关系到“灵魂水准”一样的内容(河合,1984)。各种不同的意义只要翻阅象征辞典就能知道。另外,关于树木的象征意义,鱼的象征意义等,在大量优秀研究成果中也都有具体的解释。但是,要注意的是,不要局限于一些解释所形成的定势,如认为某个项目象征某个现象就认为只能作此象征的解释,具体来说,例如,“河流是无意识的象征”这种说法,如果只是局限于此的话,就会把“河流除了无意识性象征之外没有任何意义”这样一种解释自然而然地暴露在治疗过程中,由此而有可能招致极大的误解。另外,依据被象征化的项目的理解的不同,也自然产生是否把绘画者当做一个人来理解这样的疑问。陷入这样一种单一意义性符号式的象征理解中可以说是很危险的。

关于象征性的深入的理论探讨,荣格就指出过:把象征性的表现看做是已经被熟知的事实或者略称的这种理解方式,全部都是符号式的理解。而把象征性的表现限定于尽可能未被熟知的范围内则是最佳表现,因此把某一特征看做是当前尚未有的明确的表现,这种理解方式才是真正具有象征性的解读方式。更重要的是,某一事物是否是象征性的,关系到患者自己对治疗师的意识,在患者的自身方面也确实存在着故意向治疗师显示和隐藏作为象征作用的东西。也就是说,象征是活生生的,具有信息性,但对象征意义的解读又是复杂的,需要治疗师的经验积累。荣格还认为,象征这种东西是使心中产生的对立相调和,再结合在一起的一种自然性的尝试。只有感受到这样一些作为象征的项目的意义才能够真正地了解和理解患者。对于风景构成法来说,只有解读象征才能够由此渐渐形成对风景构成法的真正的理解,从而使风景构成法作为治疗的一种技法,变成具有意义的东西。

总之,在象征意义的解释上,目前,还是有专门归纳总结各个项目,如河流、山等具体象征什么的详细解说(山中,1984)。但是,从更具有实践性的,沉着地从治疗师感受到的东西,患者的反应,现实的消息等方面来对各个项目进行象征意义的解读才是更重要的。一旦有几个假设浮上脑海时,不要用单一的意义性理解来进行判断是非常重要的一点。特别是在心理疗法中使用风景构成法的场合下,更是如此。

总的来说,在风景构成法的解释上,我们可以从绘画的意愿、意图、情感、意志及身体性等各种因素的昂扬、退缩、推移可看出病态水准(病理性的表现)。从描绘的人物像的配置、形态、行为、装饰、相貌、姿态等绘画的形式及时间性、空间性、象征性、全体样式的完成度可看出绘画的内容特征。下面我们从以下几个方面将一些一般性的解释列出,但要注意,在实际考虑的时候要慎重,不要形成死板的思维方式。

(1)从画面的全体性特征着眼

空间配置(placement)中心在右边→安定的、统制性的。中心偏左边→冲动的、要求时时满足欲望的。

左右对称(symmetry)

明显的不对称时→性格的不安定、统合性的降低。

分离(dissociation)

排除自己无法认同或接纳的行为、语言,画与描述语言之间的分离是宣泄行为。

色彩绘画利用色彩诱发情感并可收集其对情绪状态的反应及耐性。

无色彩画→以温和的方式显示其攻击性

顺序(sequance)

从考察绘画的过程可了解矛盾与防卫的特征。

笔触(pressure)可以显示其内在能量的水准。

详细化(detaiiling)

体现其对自己的世界是怎样的看法。体现出患者的不确实感、无把握感和危机感。

线条(stroke)长线条→统制性的人格的呈现。短线条→冲动性的人格的呈现。

(2)从画中的人物特征着眼

头头过大→自我(ego)处罚,妄想症、自恋的个体。

面部是社会性相貌。

忽略面部,突显身体其他部位→人际关系有困难。

嘴巴饮食、肥胖的过多焦虑。

直线的嘴巴→紧张。

眼睛自我的焦点。

险恶的→妄想病童投射出的敌视形象。

亮晶可爱→不信任。

头发发饰→性认同。

波浪状人体、详绘的头发及乳房→性犯罪女孩。

颈部

省略→不成熟的象征。

手臂和头模糊或缺乏→互动时缺乏信心。手插入口袋→逃避、回避。

过大的手臂→追求力气或曾用手做过违反社会禁忌的行为。

腿和脚是社会冲突的指示物。患者有省略腰部以下部位的倾向。如前所述,现在的风景构成法中,常借用画树法(HTP)法,在绘画中加进去一些有关家族画的东西。在观察和解释家族画中人物像的时候,下面几个方面要注意:

家人的大小最具影响力、支配性的人愈大。

位置

将自己画在喜欢的人身边。

相似性和自己喜欢的人相似→纽扣、饰品衣服等细节上的相似。

家人或自我的省略省略不喜欢的人。省略自我→缺少安全感或归属感。

孤立及互助

将自己画得很远或最后画→感到被忽略或非家庭一部分。

人物画的姿态

模样常是患者对其所持的情感表现。如家人穿着暖和的衣物时,常是欠缺爱或温暖及意志消沉的表象。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着眼点需要注意,治疗师要根据具体的情况进行观察和解释。

(3)从被强调或抹消的图案着眼

(4)从不自然的事物着眼

(5)从个案对绘画内容的解释或故事着眼

以上虽然列出了一些绘画治疗实践中共通的东西,但是我们在对风景构成法的作品进行解释的时候,不能将绘画项目的解释僵化,要结合患者的背景信息(社会背景及文化背景)和当时的一些现实线索(其作画时之踌躇、内在问题、集中度、散漫度等)来综合分析解释。

第四节案例分析与讨论

风景构成法一直以来主要是给精神分裂症的治疗与理解提供新的视点。风景构成法的独立性和临床的有效性是被大量的实践证实了的。在本章中我们将通过一个详细的治疗案例,来说明风景构成法的实施运用。该案例是在参考了日本心理治疗专家中井久夫的《风景构成法》(川濑正裕,1998)和日本心理治疗专家川濑正裕的《和心相关的临床心理》中的案例的基础上形成的一个教学案例。在该案例中,患者作品也是直接引用于原著。

一、背景信息

本案例中所讲述的患者是从年幼时期开始就在特殊的家庭背景下生活,从而造成性格障碍,以至进入青春期后反复住院的少年的心理治疗过程。治疗师对少年实施风景构成法,让少年住院5年,到他出院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了。

实际上在对患者的治疗中不可能只用一种方法,在本案例中也使用了画树法等其他治疗方法,在这位少年的治疗过程中,不仅仅治疗师本身,和少年的治疗有关的主治医生、护士等在少年的成长过程中都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治疗师和少年之间的关系只是这些关系的一部分,并不是治疗过程的核心部分,所以我们只是通过这个案例来探究风景构成法的实施技巧和方法。

1.家庭基本情况

患者叫做克莱恩特,他开始接受治疗时才15岁。他家族共有6个人,包括双亲和3个弟弟,但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共同生活过。他父亲38岁,是一名铁匠,从年轻时就患上了酒精依赖症。母亲是37岁的家庭主妇,从克莱恩特小学四年级开始就患上了癫痫病。兄弟之间依次相差3岁,最小的弟弟是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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