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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唤醒灵魂

第二天,大胜如约来到小花的家,叩响了门。

打开房门,小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眼前的大胜消瘦的脸上满是沧桑,鬓角中有零星的白发,一身休闲装略显邋遢,脚下的一双鞋子也已经破旧,他尴尬地站在门口,仔细端详着小花,泪水瞬间流了下来。他与小花相拥而泣,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了,小花,快让大胜进屋啊!”田万鑫在客厅里迎了上来。

大胜握着田万鑫的手说:“田总好,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来啊?知道你今天要来,我也过来了,就是要看看你。这些年来,你突然蒸发,杳无音信,很让我们伤心啊。来,进来我们详细谈。”田万鑫将高大胜引进屋来,落座在沙发上。

小花一边端来茶水一边说:“哥,这些年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啊,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田万鑫阴沉着脸,说:“你知道吗?你这一走,蔡玲受尽了苦头,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一边替你照顾父母,一边还为你偿还债务,培养孩子成长。她和孩子的精神几乎崩溃了。为了躲债,你欺骗了亲人,欺骗了朋友,真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高大胜哭丧着脸,央求地说:“田总,别说了,当时一时糊涂,想着自己过去做的事情,真没脸见人,追悔莫及。我真不是人,真不该啊。”

高小花坐在田万鑫身旁,瞅着高大胜说:“田哥,别说了,俺哥能够回来,知道自己错了,我已经很欣慰了。哥,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田万鑫的几句话说得大胜哑口无言,内心忐忑不安,他拘谨地说:“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你们,尤其很想念蔡玲和孩子。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可饶恕,所以,拼命地在南方赚钱,试图用自己赚来的钱,来洗刷我的罪过。我知道,钱是难以抚平对蔡玲和孩子的伤害。可是我不这样做,又能做什么呢?只想通过你们打探一下蔡玲,能否答应我,重归于好,继续生活。如果不同意,我继续在南方工作,不再打扰他们的生活。现在我无颜面对他们,我也没有资格提出任何条件和要求,请求他们原谅!”

说到此,小花已经泪流满面,扭过头哽咽着,泣不成声:“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还要说什么?想想,你之前是怎么教我面对生活的?我们曾经风风雨雨一路走来,过上了安稳的日子,你却忘乎所以,把握不住自己。你做出的事情,别说蔡玲不能原谅你,连我这个妹妹也不会原谅。蔡玲和我一样都是女人,有同样的感受。现在谁也帮不了你,一切的一切只有你自己去承担,去处理吧!”

田万鑫上前搂住已经成泪人的小花,拥在胸前劝说着:“别替他难过了,一切即将过去,就看他怎么去做了,唉。”

大胜望着小花,低头叹息后站起,掩饰不住内心的愧疚,他举起了右手狠狠打了自己两个耳光,痛苦地说:“小花,我不配当你的哥哥,哥哥不是人啊,对不起!”说完绝望地向门外走去。

小花迅速抹去眼角的泪水,大声说:“哥,你不要走。你走,以后都永远不要认我这个妹妹,你也永远不是我哥哥!”

大胜站在那里闭上双眼,泪成两行。猛然回头,只见小花推开田万鑫,咬着嘴唇,双眼死死盯住他:“你欠蔡玲和小宝的东西太多了。这些年,蔡玲生不如死,既然回来了,必须做个了断!”

了断?是应该做个了断了,再不能让她痛苦下去了。大胜点点头说:“嗯,我会有个交代。”

“哥,你知道吗?在东安,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回来了,当妹妹的不能让你饿着肚子走,就在家里简单吃一口吧。”小花说。

大胜面露难色:“小花,我哪能吃下饭啊?哥还是走吧!”

田万鑫耐不住性子,说:“胜子,既然来了,还是听小花的意见,难道仅仅是留下来吃口饭吗?”

大胜无奈地走回了原座。

小花走到厨房,很快做了一道大胜最爱吃的“红烧肉”,炒了几道家常小菜,拿来一瓶“东安老窖”,对坐在对面的大胜说:“哥,田大哥陪你喝点,我就不陪了。”田万鑫给大胜倒满了酒,说:“胜子,刚才也听了你一席话,我倒觉得有一丝的欣慰,说明你还有良知,有挽救的余地。来,咱们喝一口。”

大胜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碰杯后,喝了一大口,没有料到喝急了,反而被呛住,咳得满脸通红。这顿久别重逢的饭,吃得淡然无味,尴尬之极。

田万鑫又接着说:“胜子,‘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和小花都希望蔡玲不计前嫌,原谅你,终归于好。可是你伤害她太深了。就目前而言,蔡玲是不会原谅你的。我建议你不能急,‘心急吃不成热豆腐’。事情要慢慢来。”

大胜脸上布满了阴云,看了小花一眼,摇摇头说:“田总说得对,可是我一时想不出好的办法来,所以想到了你们,帮助我出出主意。”

小花喝了一口白开水,沉思片刻,说:“你这样想就对了,毕竟我是你妹妹。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那我就直说了。不妨我先找蔡玲,看蔡玲有什么想法之后,再考虑如何。毕竟我们都是女人,亲如姐妹,有些话好说些。不说了,快吃饭吧。”

饭后,大胜与田万鑫又谈起了自己在南方打工的经历。田万鑫讲述了公司的变化,以及郭德海与王佳的事情。这让大胜内心十分感慨。

那天晚上,蔡玲独自一人回到家中,脱掉外衣,静静地躺在了床上,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子,心中愈发地郁闷,她回想起与小花、田万鑫吃饭前看到的熟悉的身影,沉思了许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有了用电脑写日志的习惯。她没有睡意,起身坐在了电脑前,打开了电脑。无意中看到了一本书,书中有一行英文,翻译成汉语“记忆是沉默的东西”,眼中一泓潮水,瞬间冲垮了心岸的长堤。她恍然想起了今天又是高大胜出走“祭日”。人说,时间是疗伤最好的良医。可是,当翻开十年前陈旧的日志,仿佛是一块墓地,一段段文字如相同滴血的墓碑,印刻在脑海里,埋葬的是自己的尊严、憧憬和浪漫,以及对美好生活那份期许,还有温馨甜蜜的名字--妻。这一切现在看来宛若破碎的七彩泡沫刹那破灭。婚姻的不幸带来的命运的残局,谁来解析?在岁月的海洋里航行,孤舟在风雨中摇曳,如果没有朋友的鼓励与帮助,真是死的心都有了。一阵凉风从窗外袭来,她收缩双肩,打了一个冷颤,看了这陈旧的日志,泪水已经爬满了脸庞,眼睛已经红肿。她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头,梳理凌乱的头发,心中一阵阵作痛,似水流年,为什么还有这不堪回首的记忆?

“要活下去,总得有点可以依托的东西!”她在思索,带着悲伤,带着希望,颤抖的手敲响了键盘,屏前跳动着字符:

吾儿:

你现在好吗?妈妈想你,你是妈妈的精神支柱。

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牵挂,没有你,妈妈的生命就没有了价值。因为有你,妈妈坚持到现在。吾儿,原本幸福无忧的年龄,过早地承担起了生活的负荷,妈妈心疼着,难过着,也是幸福着!

吾儿,记得吗?是你在那一日,把妈妈抱在怀里,亲情的呼唤,唤醒了妈妈,将妈妈冰冷绝望的心融化了。凝视着你眸子里脆弱的坚毅、果敢,已经肝肠寸断的妈妈把一切压在了心底,毕竟,你还未长成人。既然,有些得与失,也许就是天意,父亲给了你的生命,却没有给你足够的父爱。可是,还有妈妈陪伴你身边,妈妈是你坚强的后盾。既然,现实把梦想推向了更远的距离,那就应该鼓起更充足的勇气,绝不做命运的奴隶!

妈妈知道,你已带着这段非凡的经历,过早地踏入了社会的征途,脚下的路虽然很崎岖,但脚下已有茸茸春意。你执著的背影里,定格着妈妈祝福的絮语;牵念是你给妈妈的福祉,让妈妈不断地呼吸--妈妈必须呼吸,因为你,就是妈妈的依托!

吾儿,对不起,妈妈,欠你一个花季。

蔡玲写完日志,泪水打湿了键盘,凝思了许久,她的心才平静了些许。桩桩件件的往事,在脑海中闪过,母爱在不经意间流淌,悄悄在心田盛开鲜艳的花朵,芬芳馥郁。她忽然想起席慕容的一段文章:“在一回首间,才忽然发现,原来,我一生的种种努力,不过只为了周遭的人对我满意而已。为了博得他人的称许与微笑,我战战兢兢地将自己套入所有的模式所有的桎梏。走到途中才忽然发现,我只剩下一副模糊的面目,和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此刻,在她疲惫不堪身心中,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唤醒自己迷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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