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仁嘉这是怎么了?”皇上一脸焦急的问道。皇后娘娘也站在路仁嘉的床边。
路仁嘉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太医仔细看过了路仁嘉的脸,又掰开眼睑看了瞳孔,掰开嘴看了舌头。把脉也把了很久。“还请皇上与皇后娘娘放心。”太医道,“路嫔无事,只是略受风寒。”
皇上问道,“无事怎么会晕过去?”语气虽威严,但声音很小,怕吵到路仁嘉。
太医道,“微臣看来,路嫔娘娘未必是晕过去……。”
“更像是睡着了。”
皇上和皇后齐齐一愣。
皇后噗嗤一声笑了,皇上轻咳一声,“辛苦太医了,你下去吧。”
路仁嘉再睁开眼,是在自己的寝殿里,黄绿正在她床边儿守着,见她睁眼便喊道,“主子醒了!”
路仁嘉觉得黄绿的喊声刺耳的很,不由得皱眉。
红橙打帘子进来,向路仁嘉看去,见她眉头紧皱,便小声呵斥黄绿,“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扰了主子清静。”又对黄绿道,“你去告诉白芨主子醒了,她在火上煨着粥呢,让她端过来。”
黄绿看了红橙一眼,不情不愿的扭头走了。
红橙便顺势坐在黄绿方才的位置上,拿起温水里浸着的帕子,拧干后为路仁嘉轻拭额头。
路仁嘉将红橙和黄绿两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但她现在头疼的很,没心思搭理这些。
“帮我倒杯水来。”路仁嘉小声道,一开口发觉嗓子也有些疼。红橙忙倒了杯水,扶着路仁嘉坐起来,将水递到她的嘴边儿。
路仁嘉抿了几口,觉得嗓子舒服了些。黄绿回来了,将粥放在托盘上,眼神扫过正在喂路仁嘉喝水的红橙,道,“主子喝两口粥吧。”
路仁嘉示意黄绿将水杯拿开,红橙立马将粥端到路仁嘉跟前。一碗小米粥,路仁嘉已经很久没喝过这么简单的粥了,滋味还不错,唇齿间充彻着小米的清香,也十分暖胃。
小米粥既好克化又养人,最适合给病人吃。
看着自己面前争争抢抢的红橙和黄绿,路仁嘉觉得若是让她俩熬粥,定会熬桂圆莲子八宝粥或者香菇鸡茸蔬菜粥之类的。绝不会端上这么简简单单一碗小米粥来。只是此时这样的小米粥才是真正为她着想,若是圆莲子八宝粥或者香菇鸡茸蔬菜粥,不过是为了表现自己。
当然红橙和黄绿会不会熬粥还另说,但路仁嘉知道白芨是通厨艺的,她和黄苓都是因为略通厨艺,才被皇后选中送给自己的。
“怎么回事儿?说说吧。”路仁嘉用汤匙搅着小米粥,她喝了小半碗便饱了。
黄绿先开口道,“娘娘和黄苓遭人暗算,今早宫女太监们寻到了娘娘,娘娘已经晕过去了,是被背回来的。您刚一回来,皇上便过来了,守着娘娘坐了好半天呢,娘娘醒的时候,皇上刚走了没多久,还是梁九功来唤皇上,皇上才急匆匆走了,看起来是有事儿。”
黄绿说完了,路仁嘉朝红橙看去,红橙沉吟片刻,开口道,“皇后娘娘也来看过娘娘了,看起来十分担忧,皇上大怒,说一定将害娘娘的人找出来,决不轻饶。”
红橙顿了一下,继续道,“太医给娘娘看过了,就是受了点风寒,连发热都不曾。太医说娘娘身体底子很好,昨日晕过去——”红橙声音低下去,“未必是晕过去,有可能就是睡着了。”
屋里一阵沉默。
路仁嘉咳嗽一声。红橙和黄绿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路仁嘉见她俩一副说完了的样子,皱眉道,“黄苓怎么样了?”
黄绿忙道,“太医也顺便给黄苓看了,他有点发热,但也不要紧,已经喝过药了。”
路仁嘉有点愧疚,自己没有发热,黄苓倒是发热了。他将衣裳给了自己,然后冻病了么。倒是自己,冻得直哆嗦,到头来却什么事儿都没有。
白芨端着一个碗进来,路仁嘉皱眉,又得喝苦死人的中药了么。端到眼前一看,竟然不是中药而是姜汤,路仁嘉很痛快的将姜汤喝下去了,虽然嘴里火辣辣的,但比中药好了许多。
黄绿又道,“太医说娘娘不用喝药,喝两天姜汤,发发汗便好了。”
路仁嘉点头,对白芨道,“小米粥和姜汤都是你煮的?”
白芨点头应是。
路仁嘉又继续道,“那黄苓的药也是你煎的?是你给他端过去的?”
白芨又点头答是。
路仁嘉恩了一声,“那你看黄苓没什么事儿吧?发热可严重?”
白芨道,“没事的,我摸了他额头,并不太烫,喝药后发了汗,应该没什么事儿了。他已经躺下了。”
路仁嘉道,“那我就放心了,让他好好歇着,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再来小厨房。既然他躺下了,我就不去看他了。”
“这次的事儿,他也算忠心护主,赏五两银子吧。”路仁嘉对红橙道,如今红橙替她管着银子首饰等物。
红橙忙应下。
路仁嘉觉得又是一阵困意袭来,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再睡上一会儿。”
景仁宫正殿里,皇后坐在正中央,尤答应正跪在地上。说是跪,还不如说是瘫在地上。
身边还跪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太监,脊背倒是挺得很直。
“尤答应,还不招?”皇后斜靠在椅子上,一副懒散不耐的样子。
尤答应哭成一团,“皇后娘娘,不是婢妾做的,婢妾什么也不知道。”
皇后凤眼一竖,气势陡然间一凛。“看来你是不准备乖乖招供了?”又对旁边的太监道,“你呢?肯说真话了吗?”
那个太监道,“此事是奴才一人所为,尤主子毫不知情。”
皇后笑了,“不是你主子吩咐的。那你是尤答应的太监,和路嫔井水不犯河水,你怎么会去害她?是不是尤答应平日里在你面前说些嫉恨路嫔的话,诅咒路嫔?所以你才会这么做?”
那个太监忙道,“尤主子从没说过路嫔的坏话,尤主子在奴才面前都没提到过路嫔。”
皇后道,“既然不是尤答应指使的你,那你自己为何要害路嫔?”
太监索性不答话了,双唇紧闭。
皇后笑意更深,眼中怒火却已经到了极致,这太监倒是个脑子清楚,临危不乱的。可惜了,跟了这么一个主子。
“将这两人拖去上刑。直到说出真话为止。”皇后道。宫里的有的是上刑的手法,保证让人什么都招认。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便有太监来报,“回皇后娘娘,尤答应招认了,她承认是她指使自己的太监害路嫔的,埋伏在路嫔常走的路上。”
“尤答应正在景仁宫外,不敢将她抬进来,恐污了景仁宫的地。还请娘娘示下。”
皇后抿唇一笑,“不必抬进来了。以下犯上,指使自己的太监,欲杀害高位嫔妃。赐死吧。将那个太监一并赐死。”
太监应声出去。
“尤答应,皇后娘娘说了,赐死。”太监手里拿着一瓶药,递给尤答应,“把这瓶药喝了吧。”
尤答应一脸惊恐,“不可能!皇后怎么会赐死我!我是害了路仁嘉,可是她都没死,凭什么让我死!”
“不对!我没想着让她死。我就是想整治她一番。”尤答应歇斯底里的吼着。
面前的太监已经不耐烦了,“皇后说了,以下犯上,欲杀害高位嫔妃,死罪!尤答应你还是快点儿喝了吧,别耽误工夫。”
尤答应大笑,“以下犯上,我呸!别人不知道路嫔是个什么东西,我还能不知道?当初不就是荣嫔宫里一个做饭的烧火丫头?伺候我吃饭的奴才!”
“我呢?荣嫔先是拉拢我,靠着我帮她固宠,等皇上厌弃我了,她连问都不问我一声,就让我自生自灭。同样是后宫,路仁嘉每日过得什么样的日子,我过得什么样的日子?”
“送到我宫里的份例,都是别人动过筷子的,吃剩下的!我一个主子,吃奴才的剩饭!”
“我害她是应该的。可我当真没想让她死。”尤答应嚎啕,声音渐低。
太监见尤答应已经疯了一般,乱喊的东西实在不像样,就掰开她的嘴,将毒药灌了下去。尤答应挣扎不过,毒药下肚,很快便再也无法挣扎,瞪大眼睛去了。
尤答应的太监见主子死了,也接过毒药往嘴里一倒,紧跟着一命呜呼。
第二日,路仁嘉刚醒,便听黄绿说害自己的是尤答应,已经被皇后娘娘赐死了。
路仁嘉简直不敢相信,“什么?赐死了?已经死了?还是皇后娘娘下令的?”她迅速穿戴洗漱完毕,匆忙赶到皇后娘娘屋里。
皇后见她闯进来,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又温柔笑道,“病好了?即使好了也该在屋里歇着,大冷天的别往我这儿跑了。”
路仁嘉看见皇后脸上的笑,一个哆嗦,“皇后娘娘,害我的是尤答应?她已经被赐死了?”
皇后看着路仁嘉,眼中闪过疑惑,“对。”
路仁嘉脸色一变,“为、为什么……。”
皇后有些不解,“什么为什么?仁嘉你是不是被吓坏了?别怕啊,都过去了,没事儿的,我和皇上会护着你的。”
路仁嘉摇头,“不,我是说为什么将尤答应赐死了?我并我没有死啊。”
皇后似乎明白路仁嘉的意思了,道,“尤答应欲杀害高位妃嫔,理应被赐死。规矩如此,赐死的旨意是我下的,我之前也问了皇上,皇上也是允了的。”
路仁嘉身子一晃,抬头看着皇后,声音略微拔高,“尤答应并不一定想杀我,她若是想杀我,何必一桶冷水浇在我头上?”
路仁嘉看见皇后脸上犹挂着的冲自己温柔的笑意,心中一软,声音低下来,“纵使她当真是想让我死,可我也没死啊,不过染了风寒,娘娘怎么因为这个就将她赐死了?”
皇后面色一僵。
见皇后笑意顿住,路仁嘉心中浮起一丝愧疚。
一阵静默。
皇后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见路仁嘉不再说话,缓缓开口。
“你说完了?要是说完了,该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