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皇帝之前有意将她嫁入荣家的事情也就只能暂时搁浅了。
宣城公主只在御书房里呆了个把时辰,出来的时候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太盛,此事已成定局,而从头到尾,她竟然连一句辩解的话也没机会说出口。
王嬷嬷扶着她的手往外走,完全不敢侧目去看她那阴郁到了极致的脸孔,直至上了宫外的马车,宣城公主脸上表情才稍稍平复了下来。
“公主,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也别动怒,三小姐她年纪小,不懂事。”王嬷嬷叹息着劝道。
“皇上要将繁昌许给荣烈的意图,她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她得罪了繁昌是小事,可是为此坏了皇上的大事——”宣城公主道,虽然努力的想要压制脾气,出口的话还是句句沉重,说着就失控的用力将手里佛珠拍在了桌子上。
他们荣家坏了皇帝制衡荣显扬父子的计划,她是根本不曾把一个繁昌公主看在眼里,但如果要因此叫皇帝记恨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王嬷嬷见状,赶忙垂下头去,缓了半天方才大着胆子开口道:“四公主闹成这样,是不能成事了,上头还有个三公主未嫁,皇上既然是有心,说不定——”
不想宣城公主听了这话,更是眼中寒芒一闪,忽而冷嗤了一声道:“别说什么三公主四公主了,不管哪位公主推出来——我看,都别指望了!”
褚浔阳居然跟着荣烈那小子一起回来了,只冲着这一点,只怕皇帝就是再起后招,也一定会被搅和黄了。
王嬷嬷不明所以,满面狐疑道:“公主何出此言?”
“那个丫头!”宣城公主道,一字一顿,“回去就吩咐下去,以后都避着她点儿。”
那个丫头?
王嬷嬷一头雾水,“公主您说的是——”
“褚浔阳!”宣城公主道,视线莫名收冷,再一回想,就更觉得此事棘手,便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跟在荣烈身边的那个丫头——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就是她!”
“啊?”王嬷嬷大惊失色,嘴巴张的老大,手足无措道:“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对方的身份贵为一国公主,就算只是稍微有些身份的官家千金——
哪家也不会容许未出阁的女子孤身远行的。
何况现如今褚浔阳那身份何其尊贵又特殊。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
“公主是不是多想了?那浔阳公主的身份尊贵,就算将来是要许给大公子的,又哪有她一个姑娘家跟着男人到处乱跑的?”定了定神,王嬷嬷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而且前面几十年咱们和西越的关系都不好,这才消停了多久?这个时候她不知深浅,就跑到大郓城来?西越人别是要有什么阴谋吧?”
想着这些事,宣城公主就越发觉得头疼,烦躁的又揉了揉太阳穴道:“这件事我也一直在想,但也是不得要领,听说现在西越朝中是太子掌权,而那位太子和那丫头又是嫡亲的兄妹,向来都对她纵容的紧,也许——”
宣城公主说着,就是一筹莫展的叹了口气道:“但愿只是我多想了,兴许只是西越皇室纵着她胡作非为呢,要知道,这位公主骄纵跋扈之名在外,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话虽这样说,她却并不敢掉以轻心。
外界都传言褚浔阳仪仗褚易安父子对她的宠爱纵容,目中无人,性子跋扈又刁钻,可只就她今日亲眼所见——
那丫头强势霸道是真,却分明也是个内敛又深沉有分寸的性子。
她不怕荣烈会娶进门来一个嚣张跋扈不知轻重的刁钻公主,却分外忌惮,万一对方要娶回来一个心机手段了得帮手来——
那就麻烦了。
王嬷嬷常年跟着她,办事是十分周到,但真要轮到智谋心机却还是看不够长远的,满脑子都还沉浸在褚浔阳意外到来的震惊情绪里,完全无暇去理会宣城公主此时真正忧心的事。
因为繁昌公主的事,南华皇帝龙颜大怒,发了好一通的脾气,这会儿宣城公主主仆出宫已经过了初更了。
马车悠悠前行,那主仆二人就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车厢里一度静默无声,直至前面快要拐进镇国公府所在的巷子时,王嬷嬷方才试探着开口道:“公主,如果跟着大公子的那个丫头真是西越的浔阳公主——横竖促成了这门婚事,对咱们来说有弊无利,您看——”
她的话到一半,眼神就跟着骤然一黯。
宣城公主一点就通,立刻就明白她话中所指,却是不期然的冷了脸,训斥道:“你没见今天太子的态度吗?”
王嬷嬷一惊,不由的更加困惑,“是啊,太子殿下在西越呆了那么长时间,自是认得那位公主的,怎的居然也没有拆穿?”
不仅没有拆穿,还一早就摒退了当时在场的奴仆,这分明是在刻意替褚浔阳还有荣烈遮掩,不叫过多的人和褚浔阳照面。
“太子殿下这般举止,莫不是——”王嬷嬷思忖着,突然一个念头浮现,忍不住就倒抽一口凉气,紧张道:“公主,他这莫不是要拉拢大公子为他所用?如果大公子真要和太子殿下走到一座屋檐下,有太子殿下护着,那么日后这府中爵位——”
如果荣显扬父子投奔到了风连晟旗下,那么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最起码从目前的朝局来看——
本来最有可能取代风连晟的六皇子风煦去了一趟西越之后就完全自乱阵脚,眼下看着是得宠,但他被褚浔阳掳劫的黑历史也叫他错失了不少朝臣的支持,眼下要和风连晟抗衡,却是华而不实的。
宣城公主听了这话,却是冷笑了一声,看向王嬷嬷道:“你当我就真的是要把这个镇国公的爵位看在眼里了吗?华儿他是本宫亲子,我若只是为了助他平步青云——这么和荣显扬斗法,还不如多费点心思去皇上那里拉拢一下关系,只要皇上肯开金口赐封他一个郡王的爵位下来,自然可保府中太平。”
这些年,整个大郓城中众人皆知,宣城公主为了替自己的儿子争得镇国公的爵位,早就和荣显扬不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