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梁汐是明知道大荣覆灭之后她自己必定再无活路,所以选择了以死来彻底的了结那件事,她虽然死得其所,但却成了方氏心中的执念。
总觉得她是为了护卫大荣而亡,她是死不瞑目,所以就算是穷尽一切,也一定要把失去的重新从褚氏手中夺回来。
真要严格说起来,这么多年,与其说她还是矢志不渝的忠于大荣的皇室,还不如说是她死心塌地的忠于梁汐。
她不遗余力的护着褚琪枫,不惜拿褚浔阳挡箭牌,不顾一切也要替褚琪枫铲除障碍。
甚至于——
也不顾褚易安付出的一切。
就只是——
为了叫褚琪枫夺位回来,借以偿还梁汐当年为国捐躯时候所受的委屈。
这种执念,已经叫她的内心演化成魔,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是非对错。
而她之所以痛恨赵妃,也是有这部分的原因在。
宪宗是梁汐的父亲,她不能去公然指责那个人,于是赵妃就转嫁了她所有与的仇恨,她痛恨赵妃,把亡国的的原因不住放大,全部栽到了那个女人的头上。
但是赵妃已死,她的仇恨便就顺理成章的又转嫁到了褚浔阳的身上。
没有人知道,当年当她目睹梁汐阵亡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其实以她和梁汐的身手,那个时候想要逃命是可以做到了,可是梁汐却执意不肯——
与其要去过那种丧家之犬一样的生活,躲躲藏藏的过一生,她却宁肯是选择了一个更为直接的方式,给了自己最彻底的结束。
方氏的思绪又被拉回了那些久远的记忆里,她的脸上忽而便浮现出沉痛又扭曲的表情。
李瑞祥看着她,却是全无半分的悲悯之心,道:“你口口声声,凡事都以梁汐的名义,企图复国是这样,杀人放火也是这样,这样几次三番对小公主下杀手的时候,你又怎么不想梁汐的遗言是什么?别人不知道,你当我也不知道吗?当初浔阳城沦陷的前夕,是梁汐亲手将小公主和她自己的儿子一并托付给你的,请你顾念主仆之情,带他们离开,庇佑他们平安长大,远离是非。”
褚浔阳听了这话,也是始料未及,猛地抬头,有些诧异的朝李瑞祥看去。
而方氏脸上的表情却更是慌乱不已,用一种惊惧的神情看着李瑞祥。
之前她之所以能狠下心来对褚易安发毒誓,那时候她说的就是,是梁汐亲手将褚浔阳交付,并且让她照顾的,当时她也是钻的这里的空子,只是褚易安并不知道褚浔阳和梁汐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想到这一重——
方氏说的是梁汐托付,却并更没有言明褚浔阳就是梁汐的骨肉。
“她是托孤于你,可是真的是她要你利用褚琪枫来复国的吗?那不过就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李瑞祥道,冷冷的看着方氏,“你利用褚琪枫,又几次三番的下狠手对小公主不利,却偏就能端着一副忠君爱国的嘴脸出来,这样的自欺欺人,真的有意思吗?”
“你闭嘴!”方氏闻言,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了一声出来。
这一刻,她已经恼怒到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把拔出插在腰肋间的匕首,疯了一样直接朝着李瑞祥扑了过去。
褚浔阳的目色一寒,刚要出手阻挡,延陵君却是先她一步闪身上前,一把捏住了方氏的手腕。
那些密卫虽然都被李瑞祥抖露出来的秘密惊住了,但是他们和方氏共事多年,默契还是有的。
见到方氏被人挟制,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马上就一拥而上去帮忙。
彼时延陵君的手里没有武器,被几人一捣乱,不得已,只能往后避开,去护褚浔阳和李瑞祥。
方氏也被人从站战圈冲撞了出去。
隔着人群,她仍旧是眼神怨毒的狠狠瞪了褚浔阳一眼,但是心中飞快的权衡,却是一闪身,冷冷一笑,转身就从窗口蹿了出去。
她最后那一笑着实诡异,褚浔阳看在眼里一愣。
方氏一走,那些密卫也就都跟着反应过来,不由得停了手。
褚浔阳盯着空荡荡的窗口,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恍然间就有些明白了方氏的意图。
她的心思微微一动,就扭头对延陵君嘱咐了一句,“你们先出宫去吧,我随后去千机阁找你!”
言罢就奔了过去,翻窗而过,要去追方氏。
这边延陵君不放心她,李瑞祥却是主动说道:“你去吧,他们不会将我怎样的!”
他说着,就意有所指的扫视一眼那些密卫。
因为褚浔阳的身世问题,那些密卫的确是一时半刻没准备动他,互相对望一眼,却还是迟疑。
李瑞祥讽刺的冷笑了一声道:“既然小公主不屑于你们臣服,你们自己知道自己的本分就好,实在拿不定主意,大可以随后去问了你们的殿下再说,也犯不着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
褚琪枫那里,不用问也知道,他对褚浔阳保护的意图十分明显。
密卫们听了这话,倒是多少有了主意,又再略一犹豫,便互相示意,转身先行离开了。
他们一走,李瑞祥本来也带了内伤在身,这会儿撑不住,就捂着胸口闷声咳嗽了起来。
延陵君赶忙捏了他的手腕把脉,李瑞祥却是没让,直接抽回了手道:“既然担心她,你就先去吧,淳于兰幽活不成了,大可以不必白费力气再去和她周旋,等她的死讯就是,她现在的武功废了一半,又没了那些密卫驱策,不过废人一个!”
这话倒是真的,方氏那里对任何人都已经再造不成威胁了。
李瑞祥执意不肯让延陵君把脉,延陵君又的确是挂心褚浔阳的安危,犹豫了一下,就对青萝道:“你们先行出宫吧,找个地方安置他,事后我和芯宝过去。”
“嗯!”青萝点头,扶了李瑞祥道:“延陵大人放心,奴婢会照顾好李大总管的!”
“嗯!”延陵君于是也就不再耽搁,也先行翻窗离开。
他人一走,李瑞祥就像是又少了点支撑,脊背也佝偻起来,弯身又咳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