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只是个晚辈,却拿了别人的婚姻大事来调侃,实在是过分至极。
拓跋云姬的眼底浮现一抹怒色,却是不便发作,只就语气平静的轻声道:“安乐郡主,您说笑了。”
语气淡淡,却自有那么几分深刻的寓意。
“我说真的呢!”褚灵韵分明是听出来了,却还是一派自然的笑道,说着就扭头招呼了旁边的彩月过来,“去把浔阳他们几个请过来。”
罗皇后对褚灵韵的纵容非同一般,彩月见罗皇后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快步过去传了话。
原本正看戏看的兴起的褚月宁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局促不安的拽住褚浔阳的袖子,“三姐!”
褚浔阳反手就着她的小指捏了一下,聊作安抚,然后便率先起身,含笑对彩月道:“带路吧!”
“是!”彩月颔首,转身先行。
不过就是隔了几桌的距离,倒也不是真的需要她引路,姐妹三个走过去,依旧是先给罗皇后见了礼。
罗皇后叫了起。
褚浔阳就主动开口道:“远远的就听见皇祖母这里的笑声最浓,却不知道是有什么喜事呢?说出来,也叫孙女们跟着沾沾喜气儿。”
罗皇后对她向来都是不冷不热,只就雍容而笑。
“是有喜事呢。”褚灵韵已经径自接口道,“方才皇祖母正说着舍不得放了六公主回草原,想要就近在京城这里给她择一门亲。六公主的身份尊贵,怎么都不能叫她屈就,我思来想去,觉得也就只有你们东宫的门第才足以和她匹配了,你觉得呢?”
若说方才提议给拓跋云姬配婚就只是句玩笑话,那么显而易见,这会儿这整个事件的性质已经变了。
拓跋云姬勃然变色,刚要开口,褚浔阳已经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同样是笑着调侃道:“我们东宫的门第是高,可是安乐表姐你是不是有些心急了,我二哥如今也才十四,你这就开始操心他的婚事了?”
褚琪枫和拓跋云姬自是不能匹配的,一则褚琪枫的年岁还小,暂时不会急着议亲,二来拓跋云姬比褚琪枫都还要大上两岁,在西越的贵族阶层可是没有娶老妻的习惯的。
褚灵韵知道她是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闻言也不见恼,玩味道,“康郡王的年纪的确是不合适,可长孙殿下的侧妃上不还没人呢么?”
说着也不等褚浔阳首肯就又转向罗皇后道,“皇祖母,虽然说是侧妃,可是琪晖堂兄的身份特殊,想必如果是促成了这门婚事,也不至于委屈了六公主吧?”
侧妃!说得再好听,终究也不过就是个妾。
拓跋榕瑶压抑许久,此时终于有了一种大仇得报畅快淋漓的感觉,忍不住笑道,“难为安乐郡主替我六姐的这番打算了。”
“本宫和六公主也是一见如故呢。”褚灵韵道,视线却是片刻不离的盯着褚浔阳,笑意盈盈间满是挑衅的意味。
“既然是一见如故,我这里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褚浔阳道,迎着她的视线,面上笑容比她更深,“南河王世子不是也不曾议亲吗?今儿个正好王妃也在这里,倒不如留个信物下来,迎了六公主过府去给安乐堂姐做嫂嫂,如此一来,姑嫂和睦,以后也可得家宅安宁!”
郑氏闻言,慌乱之下一下子就打翻了茶碗。
茶水溅了一身水,她惊慌失措的猛地站起来,目光凶悍的盯着褚浔阳。
她想要发作,可这个话题却是褚灵韵先勾起来的,让她无从追究。
而旁边的跋云姬更是脸色铁青,她虽然不拘小节,但终究也是个姑娘家,被人这般拿来打趣,怎么都会觉得难堪。
郑氏死死的攥着手里帕子,瞪了褚浔阳半晌,只见嘴唇颤抖而不曾发声。
褚浔阳于是便又含笑移开视线,再度看向褚灵韵道,“所谓好事成双,礼尚往来,漠北五殿下的王妃人选不是也尚未确定吗?五殿下他人中之龙,文才武略样样不差,安乐堂姐你又是众所周知的美女加才女,你们二人,也是一双绝配。南河王府如果真要议亲的话,倒不如两桩喜事一起办了,还能省下不少的麻烦呢。”
自打罗皇后传了她们姐妹过来,这一桌早就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虽然当着罗皇后的面没人敢于造次,却是每个人都在侧耳听着这边的动静。
之前他们议论拓跋云姬的时候,众人也只当消遣的闲话听了,如今褚浔阳公然把褚灵韵给抛出来,四下里突然就是寂静一片,无数道视线聚焦,朝褚灵韵看过去。
褚灵韵的脸色涨红,猛地拍案而起,对褚浔阳怒目而视:“你放肆!皇祖母面前,岂是由得你这般张狂,胡言乱语的?”
罗皇后宠她,这些年哪怕是后宫的嫔妃都要给她几分颜色,这个褚浔阳,竟敢公然拿她的名声做笑料?
褚灵韵几时受过这般侮辱,若不是场合不允许,几乎就要抬手甩过一记耳光去。
褚浔阳面对她的滔天怒火,却是兀自笑的闲适自在,提着裙子往旁边悠然踱了两步道,“我哪里胡言乱语了?我可是认真的,安乐堂姐真是不妨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到时候你们南河王府和漠北皇室永结秦晋之好,皇祖父也能跟着舒心不少。”
“褚浔阳!”褚灵韵忍无可忍,嘶声一吼,那语气近乎犀利。
她不能当众对褚浔阳动手,盛怒之下终是一把抓起手边茶盏用力的砸在地上。
砰地一声,满场皆寂。
就连台上花旦婉转的唱腔也戛然而止,不过那些走江湖卖艺的都懂得勋贵皇族的规矩,就只当自己是没长眼睛没带耳朵,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又依依呀呀的继续唱了起来。
郑氏就褚灵韵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眼见着女儿受辱,眼眶一红就跪在了地上,抹着眼泪对罗皇后道:“母后,浔阳这丫头实在是太过分了,韵儿是她的堂姐,她当着您的面就敢拿了韵儿的婚事奚落,这——这——”
她说着就有些激动的难以自持,胸口起伏:“简直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