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方氏道,抬手打断他的话,语气肯定,“这里还有褚少将军在,只要不叫他拿到铁证,他就是心里起疑,也是无可奈何的。”
大荣皇室密卫的职责和皇帝身边的暗卫相似,都是习惯了执行命令。
那人听她这样说,也就没再多想,拱手应诺,先行隐退。
方氏将已经从窗口飞回来,正在那笼子上方盘桓的蜜蜂重新塞进了笼子里,眼中就有一抹厉色迸射而出——
褚浔阳留着就只能是个祸害,既然是这样,那也就别怪她要主动出手断绝后患了。
后巷里。
褚浔阳和延陵君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儿,眼见着夜色渐深,延陵君就将她放下,拍了拍袍子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昨夜也没怎么睡吧,先回去歇着吧。”
“嗯!”褚浔阳应了声,也是埋头整理衣裙,然后想起了什么才突然问道:“对了,你那边真的没事吗?”
“没事!”延陵君笑道:“不过这会儿我暂时把师伯安置在了十二舅舅那里,他的年纪大了,以防万一。”
褚浔阳错过他,朝巷子外面看了眼,眉头就隐隐皱了起来。
延陵君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于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没事,他们不找我的麻烦还好,否则的话——我正好是要借他们的手段一用。万一将来你真要有事,我可不想冒险去劫法场,所以我眼下的这重身份,就委实有些不够看的了。”
褚浔阳心中飞快的权衡了一遍,也没想出什么更好的主意来,也就没再多言,只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点儿,别逞能!”
“知道了!”延陵君点头。
两个人却是都站在原地没动。
“芯宝!”静默的相对片刻,还是延陵君先行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摸了摸褚浔阳的发顶,语气柔和的商量道:“有关你的身世,你若是心里不踏实,换一天,我陪你去找李瑞祥问问?”
李瑞祥和方氏对立,和方氏的内有乾坤相反,他却是一心一意都在护着褚浔阳的。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褚浔阳的身世,他应该是知道的。
褚浔阳闻言,唇边弯起的弧度就不觉的绷直了下来,抿着唇角,不说话。
“不用怕,凡事都有我在呢!”为了宽她的心,延陵君就是微微一笑。
“我不是怕!”褚浔阳撇撇嘴,抬头看向了他,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只是不想知道,现在就算真的查问清楚了我到底姓甚名谁又有什么意义?这么多年都毫无音讯,没有找寻我的打算,想必我的父母亲人也都不在人世了吧。延陵,我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我薄凉,可是——我实在不想再去背负另外一段往事生活了,你就让我自欺欺人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她说着,就用了一种略带乞求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盯着延陵君看。
方氏那样的态度,已然是说明了她的身世应该也并不单纯,如果揭露出来——
褚琪枫这一生背负着责任和使命,过得那样辛苦。
她却是不想再去做第二个褚琪枫了。
“我只是以为你可能是想要知道的。”延陵君笑笑,并不勉强,“既然你都不好奇,那也就算了。我真的走了?”
“嗯!”褚浔阳点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你先走,你走了我再进去。”
“好!”延陵君想了想,却也没和她较劲,略一点头就当先转身往巷子外头走去。
褚浔阳站在门廊底下目送,一直看着他拐出了巷子,这才转身进了门。
延陵君的马留在巷子外面稍远地方的一株柳树下。
明知道远处有人窥测,他也是堂而皇之的来了又去,走过去,从容的翻身上马,只是却没回风邑那里,而是打马回了陈府。
暗卫一直远远的跟他到了陈府前面的巷子口才停,然后就火速赶回宫中禀报他的行踪。
彼时褚琪炎刚好是出城传旨回来,正在给皇帝复命。
皇帝神色倦怠的靠在软榻上,却是破天荒的并没有避讳他,直接让暗卫禀明了所有。
“只有他一个人?陈赓年没跟他一起回来?”皇帝本来也没多想,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是!”那暗卫回道,试探性的看了他一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是没有多言,反而欲言又止。
褚琪炎本来是事不关己的垂首站在旁边,听了这话,脑中便是灵光一闪,看向了皇帝道:“皇祖父,我也才刚从城外回来不久,整个京城外围如今都由虎威大营守着,怎么——延陵大人和陈老回城这么大的事,也没有先来向您禀报就直接放行了?”
虽然陈赓年在皇帝跟前很有些面子,但皇帝的圣旨就是圣旨。
他既然说是任何人等不得随便出入,那么虎威大营那里就绝对不敢自作主张。
皇帝闻言,刚刚凑到嘴边喝了一半的药碗就顿在了半空。
他的目光隐晦的沉了一沉,半晌之后,又好像没听到褚琪炎的话一样,继续把剩下的半碗药给喝了。
将药碗递给了乐水,又漱了口,皇帝方才抬眸朝那跪在当前的暗卫看去。
接触到他的眸光,那暗卫就是心下一抖,飞快的垂下头去,主动道:“是,属下这便去城外询问清楚。”
言罢,就火烧屁股似的退出殿外,飞奔而去。
“也许只是孙儿多心了,虎威大营那里可能是看陈老的面子吧?”褚琪炎道,心里却十分清楚,绝对不会有这种可能。
皇帝没吭声,歪着身子靠在榻上,那脸色是着实不好。
褚琪炎也不多言,然后便是躬身一礼道:“天色已晚,皇祖父身子不适,就早些安寝吧,孙儿先行告退!”
“你等等!”不想皇帝却是突然一抬手,暂且将他拦下了。
褚琪炎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皇帝双目微阖,靠在软枕上,他似乎是在权衡什么事,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南华太子风连晟已经屡次上书向朕请求,要聘娶浔阳为妻,因为太子不舍得她远嫁,朕这边就一直压着,还没有点头,此桩婚事——你觉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