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浔阳又和她不冷不热的凑了两句,总之是在人前把一种懵懂意外的情绪表达出来也就住了口。
大约是过了大半个时辰之后褚易安和褚琪枫两人才被用轿子抬着进了宫。
褚易安才刚苏醒,脸上还都是病容,下轿的时候被日头一晃,下意识的就是身子一晃。
“父亲!”
“殿下!”
在这一点上褚浔阳和方氏倒是达成了一致,两人齐齐上前,一左一右要搀扶他。
“无妨!”褚易安摆摆手,并没有叫任何人碰他,倒是反手却又拍了下褚浔阳的手背道:“还好吧?”
“女儿无恙!”褚浔阳一笑,眉目之间还是一片平静。
褚易安的目光略带复杂的看着她。
方氏的视线落在两人之间,闪了闪,然后她就飞快的垂下眼去,不叫眼中过分的情绪外露。
褚琪枫站在旁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似乎对今天的事情也没太多在意。
一家四口在这里刚打了个照面,大门口乐水就扯着嗓子喊,“宣太子殿下,方侧妃,康郡王,浔阳郡主觐见!”
“走吧!”褚易安深吸一口气,半分也没迟疑,当先一步就走了出去。
方氏跟着他,亦步亦趋。
褚浔阳落在后面,刚想要前行,却是旁边的褚琪枫突然走上前来一步,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指尖。
手指上骤然传来的温暖让褚浔阳一愣,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正对上那少年温润含笑的眉眼。
“别怕,没事!”褚琪枫道,声音很轻,因为时间紧迫,语速也很快,作势给她整理领口的时候就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一会儿进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别做声,凡事都有父亲和母妃和他们周旋。”
褚浔阳一愣,一时有点没想明白。
褚琪枫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他这话的意思,他好像是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按理说他是不该不知道的。
难道是褚易安为了以防万一,临时告诉他的?
见她吃愣,褚琪枫就只当她是没有明白,就又嘱咐了一遍,“记住我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别接茬儿!”
眼见着时间来不及了,他也不能再多言,就用力捏了捏褚浔阳的指尖,然后手指一滑,牵着她的袖子走了进去。
彼时褚易安夫妇进去已经给皇帝跪下请安了,褚易安还没痊愈,皇帝就很体谅的赐了座,方氏也低眉顺眼的坐在下首。
褚琪枫二人进去,褚浔阳当先一眼就看到了褚琪炎父子,她的心跳一滞,这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褚琪炎头天晚上突然去找她,还说了那样的话,那果然是最后的警告,原来——
他是掌握了这样的秘密!
这也就难怪他会那样的胸有成竹了。
前后两世,她便都是栽在了这个人的手里,说起来,也是冤孽了。
褚浔阳想着,唇角就不觉牵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来。
褚琪炎看在眼里,只觉得她那笑容既明媚又刺眼,手中拢茶的动作不由的顿了顿,思绪也有了瞬间的游离。
褚浔阳和褚琪枫请安之后皇帝也赐了座。
褚易安坐下后,只当是不知道皇帝的用意,当先开口对方氏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不回府去,还直接进宫来了?”
“臣妾——”方氏连忙就要回答,皇帝却是没叫她开口,直接一摆手道:“是朕差人把她接回来的,事出突然,来不及通知你。今日朕是有点事情想要当面的问一问她,你们都在旁侧看着就好。”
他这么一说,反而是堵住了所有人的口。
方氏低着头,看样子有些不安的绞着帕子,低声道:“是!”
褚浔阳坐在她旁边,却能清楚看到她眼底十分清明的眸光。
皇帝从李瑞祥手里断过茶碗喝了口茶,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沉吟着问道:“你嫁给太子多年,这些年清修也辛苦的很,朕和你见面的次数不多,有些事情都记不清楚了,你的名讳,是什么来着?”
他的这个问题,却是出乎褚浔阳意料之外的。
皇帝要查的明明就是她和褚琪枫的身世,这架势,怎么好像要调查的反而成了方氏的身世了?
方氏似乎也是有些意外,愕然抬头看过去,愣了一下才低声道:“妾身的闺名是叫做芳琴的!”
“芳琴?”皇帝口中玩味着这两个字,却是突然笑了,笑过之后,忽而一招手道:“把人带进来!”
“是!”门口的暗卫应声,转身离去,不消片刻回转,手里却是提了个身体干瘪,满头华发的妇人。
那妇人苍老的厉害,一看就是生活窘迫,经历了不少磨难的,因为提前苍老的厉害,具体的年龄一时间也很难估测。
那妇人当是头次见到这样的阵仗,似乎被吓的不轻,进门就直接扑倒在地,不住的磕头。
皇帝的目光瞥过去看了眼方氏道:“看看这妇人,你可是认得?”
方氏皱眉看过去,却奈何那女人的头垂的很低,始终分辨不出真实的容貌。
皇帝不悦叱道:“抬起头!”
那妇人吓的一抖,猛地抬头。
方氏都还没反应过来,那妇人却是先看到了她的脸,突然就已经见鬼一样,惶恐的失声尖叫起来,大声的嚷着,屁滚尿流的连连往后缩着去,一边尖叫道:“她!是她!她就是杀了我姐姐的凶手,是她!”
他这声音惊惶凄厉,回荡在殿宇之中,带起声声回音。
方氏的眼中露出些许茫然的神色,明显还是没认出她来。
那妇人哭喊着,忽而悲戚的冲上首的皇帝磕了个头,恨恨道:“皇上,民妇有个姐姐芳琴,就是被她杀死的,求皇上做主!求皇上为我姐姐做主!”
褚浔阳也没有想到方氏的名字居然都是冒名顶替别人的,诧异之余只就全神注意着她的表情神色。
听了那妇人的指控,果然就见他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