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浔阳却是懒得跟他耗时间,直接对蒋六命令道:“给他灌下去!”
“是!”蒋六上前夺了那药瓶在手。
褚信的年纪大了,再者又是一介文人出身,根本抗衡不得,直接就被他强行按住,将那一小瓶药给灌了下去。
褚信卡着自己的脖子大声的咳嗽,这个时候才开始慌了,涩哑着嗓子严词质问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自然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但凡和此事有关的,你们也一个也跑不了。”褚浔阳道,哪怕对方只是一个花甲老人也再激不起她一丝半点的同情心,“别想着你自己把这事儿扛了,你没这本事,也没这分量。”
“你——”褚信看着她冷然的表情,心里突然一片冰凉,虽然不愿意相信,但还是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冲破心防暴露了出来——
这个丫头,已经捏住了他的命脉,将他所有的底牌都掌握在手了。
玩弄阴谋者,醉心权术者,就都该有这样的觉悟,随时准备好为了他们的阴谋算计赔上性命。
褚信喝了那药就开始觉得头脑发晕。
这会儿他的心里没底,只就觉得深深的恐惧和不安,强打着精神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你没有必要知道。”褚浔阳道,只就漠然的看了他一眼。
她的态度很有些叫人咂舌。
甚至是叫褚信都觉得完全看不透——
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之后,这个丫头非但没有恐慌和害怕,甚至于是在洞悉了自己才是幕后操纵一切的黑手之后——
她的神色间竟是连仇恨都没有。
可是她这样狠辣果决的行事作风也的确是叫人觉得心里忐忑发冷。
他努力的撑着眼皮想让自己多保持清醒一会儿,哪怕这会儿已经是瓮中之鳖,也要多争取一点时间,尽量将眼前这个丫头的心思给摸透了。
只是褚浔阳拿来的药药效猛烈,前后也不过几息的功夫,他就已经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
看一眼歪倒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睿褚信,褚浔阳的唇角冷然一勾,然后就又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蒋六赶忙跟出来,问道:“要怎么处置睿亲王?”
这人可是个烫手的山芋。
虽然褚浔阳兄妹如今都已经笃定了是他背后搞鬼布置的这一切,但是——
也诚然如同褚信有恃无恐所说的那番话一样——
他们没有证据!
哪怕是再怎么样的心明如镜,没有实证,就算是闹到了皇帝的御驾之前也保不准是要被反污一个栽赃嫁祸的罪名在身上。
“他?”褚浔阳的脚步顿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眼身后有灯光透出来的屋子,凉凉道:“送他回京!”
“啊?”蒋六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现在不过一个废人,留他在这里,难道还要本宫和哥哥伺候着他吗?”褚浔阳道,语气冰凉,却是全无半分的情绪波动,只是完全公式化的发号施令,与平日里那个嬉笑怒骂,容色总是生动异常的浔阳郡主完全的判若两人。
她这般神情语气,哪怕是蒋六这样与她十分熟识的人,虽然知道这不是她往常的样子,但也很奇怪,看她这般杀伐决断的布置一切、发号施令,也丝毫不会觉得怪异,或是有违和感。
蒋六微愣,褚浔阳却没在意,只就话锋一转,继续问道:“这院子里的仆役呢?”
“全都控制住了,都关在偏院的厢房里。”蒋六回道。
褚浔阳的脚步一转,走了两步就又顿住了,干脆直接吩咐道:“全部处理掉吧!”
“是!”蒋六点头答应着。
褚浔阳想了一下又道:“徐良呢?”
“也被拿下了!”蒋六眼中神色讽刺的冷哼一声,“多亏郡主和郡王爷急智,提前防范了他一手,否则的话——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却当真是要被城里的那个假货糊弄过去了。”
褚浔阳意味不明的冷嗤一声,不置可否,笼着袖子,神色深远的看着皓月当空的天际。
徐良是睿亲王府的官家,也是跟了褚信许多年的心腹,对褚信绝对是忠心耿耿,这一点只从褚信过来楚州图谋这么大的事情都会带着他在左右驱策就可见一斑。
可偏偏,白天的时候眼见着褚信落入她和褚琪枫的手里,那徐良却在危急关头想要自己遁走逃命?
这一点,实在不符合他忠仆的一贯作风。
于是褚琪枫就吩咐下面的人故意露了破绽,让他逃脱,最后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
“说起来也是难为他们的这般布置了。”沉默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褚浔阳才重新自天际收回视线,“想想也是,起了这样大的野心,图谋甚广,如果不是在稳妥的地方随时窥测着局势变化,随便哪里出一点的纰漏就够他们前功尽弃的,他会躲在这里窥伺一切实在是半点也不奇怪。”
楚州城里的那位所谓“睿亲王”经查验的确是中了蛊,而且包括守城的刺史等官员在内,经常会有人出入别院打探情况,为了力求效果逼真,那人就必须得要睡着。
同时为了掩人耳目,真正的幕后控局者就只能另寻别处安身。
想着褚浔阳兄妹差一点就全部折在这里,蒋六也是唏嘘不已。
不过这一刻他却是无法找到合适的表情来配合自己此时的心情,就只剩下满脸的沉重。
“这里的人都处置了,再把城里别院那边服侍的下人全部提出来,传本宫的命令下去,拨三千人的仪仗护送睿亲王回京。”褚浔阳也不管他,一边继续举步往外走一边冷静的吩咐,“届时告诉皇上,是延陵大人替他诊断过,这蛊毒虽然找不到破解之法,但是于寿元无所妨碍,王爷的身体好得很,只要细心照管,必定可以寿终正寝!”
蒋六听的有些云里雾里。
褚浔阳却不多言,只是于唇边隐晦的牵起一抹冷讽的笑。
她不是不能直接结果了褚信,也不是想不到合适的法子在他死后去善后,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