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浔阳和罗思禹并肩站在福来居雅间的窗前目送长长的送葬队伍出了城门,沉默良久,最后,先开口的还是罗思禹,“这一次的事,我应该郑重的向郡主道谢,若不是郡主一心袒护,我们罗国公府现在所要经受的只怕就是一场灭顶之灾了。”
谁都没有想到罗予琯居然怀了孕,现在想来都还觉得后怕。
“罗家的名望是保住了,可是你的名声却跟着毁了。”褚浔阳抿抿唇,低头抿一口茶,笑容之间的表情半真半假,“你来对我说这声谢谢,倒是让我觉得受之有愧。”
同是罗家女,罗予琯这样栽进去,虽然免了罗家的一场灭顶之灾,可罗家的女儿的名声却跟着受了牵连。
罗思禹闻言,不由的苦涩一笑,那笑容里却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恨。
她侧目看向身边的褚浔阳,认真的注视她的面孔道:“说到底这一次也是我妇人之仁才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怨不得别人。”
从一开始她就是顾虑着罗家的名声和门风,所以一拖再拖,没有揭露罗予琯的丑事,结果兜兜转转,还是走了这最臭的一步棋。
早知道——
可是后悔也晚了!
现在唯独庆幸的是庆妃把事情做在了东宫里,逼着褚浔阳出手帮了他们一把。
比起来,罗思禹算是个难得心宽又不骄不躁的姑娘了。
褚浔阳对她倒是颇有好感,眼见着那队送葬的队伍已经走的没了踪迹,她就抬手合了窗子,笑道:“既然已经结束了,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至于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那里——”
“你放心,这件事的底细就只有我和二哥知道,罗家也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了。”罗思禹不等她说完已经接口道。
是皇帝要设局,这样的真相,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的安全,谁都不傻。
“那就好!”褚浔阳笑笑,也就跟着岔开了话题,又和罗思禹喝了茶吃了点心,过午才分手。
罗思禹急着回府,先一步出的茶楼。
褚浔阳又多喝了一泡茶,等着厨房把她要的点心做好了才从楼上下来回的东宫。
彼时褚易安已经回来,她便提了食盒直接去了思懿居褚易安的书房,进门却见曾奇也在,正和褚易安一起在案后对着桌上一幅地图说着什么。
“回来了?”褚易安抬头,看了她一眼。
“嗯!”褚浔阳弯着眼眸笑了笑,“父亲还要继续忙吗?您要是没时间,我就过会儿再来。”
“不用,你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好!”褚易安道,却是头也没抬的提笔又在地图上标记了几个地方指给曾奇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嗯,属下会注意的!”曾奇面色庄重的听着,谨慎的一一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那就先这样吧!”褚易安道,搁了笔。
“属下先去和葛先生商量一下,等确定好了具体方位再回来给殿下复命。”曾奇卷了地图,又对褚浔阳颔首露出一个笑容,带上门走了出去。
“我从茶楼带了点心回来,这个时辰了父亲还在书房,应该是又忘了用午膳吧!”褚浔阳笑嘻嘻道,提了食盒过去,从里面取出几碟精致的点心摆在了褚易安的案头。
褚易安看着她肆意的笑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难得露出一个笑容道:“又跑出去疯了?”
“没有,就是和罗大小姐喝了杯茶。”褚浔阳道,顿了一下,还是主动说道:“罗国公的立场还是很坚定,看来是轻易动不了的。”
“意料之中。”褚易安不甚在意的应了声,和褚浔阳聊着吃了两块糕点。
褚浔阳绕到他身后,替他揉着鬓角解乏,父女两个慢慢的说着话。
“转眼哥哥那边去了都两个月了,那场仗还要打一阵子吗?”提到褚琪枫的时候褚浔阳就随口问道。
褚易安眼底的颜色不觉一深,拿帕子擦掉指尖上糕点的残渣,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道:“那场仗要打想打完早就可以完了。”
褚浔阳的手指压在他鬓角一滞,忽而有所顿悟的愣了一下,“父亲您的意思是——”
“今天的早朝上,苏逸主动请缨南下了。”褚易安道:“陛下准了,日子也定了,最迟大后天也该动身启程了!”
苏逸南下?让他去对抗苏家叛军?
皇帝到底也还是不肯死心,一定要将苏逸除去才肯罢休的了!
褚浔阳的目光一冷,心里突然就凭空升起几分恼意来,刚要说话——
却不想紧跟着又听褚易安道:“楚州方面的战事有变,这两日你哥哥和褚琪炎就会直接从岷江战场赶去楚州。”
“楚州那边——”褚浔阳的心头剧烈一震。
楚州的战事是天大的事情,皇帝要密旨传褚琪枫和褚琪炎过去,那边所出的变故必定不小,可是这段时间京城之地风平浪静,提前却是半点风声也没露的。
这件事绝非寻常。
“睿亲王病倒了!”褚易安道。
因为皇帝这边一直没有挑出更合适的人选来,睿亲王是作为主帅在楚州坐镇的,迄今为止,已经数月。
褚易安这话说的隐晦,褚浔阳还是立刻就有所顿悟。
“真的是生病?”她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褚易安的唇角勾了勾,却不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叹息着往身后椅背上一靠,道:“随行的太医束手无策,经过初步证实,是受了厌胜之术的压制。”
厌胜之术是朝廷禁忌,更是被律法所明文禁止的。
睿亲王中了邪术?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微妙,这一倒就倒的处处都是玄机了。
“怪不得陛下不敢公开颁旨让哥哥他们过去!”褚浔阳倒抽一口凉气,想来更是绷紧了心里的一根弦道:“那楚州那边的现状如何?”
“那边的两位副将都是老手了,再加上大军现在是驻守在楚州城内,暂时消息被封锁,还不至于出什么事。”褚易安道,目光深邃而幽远,脸上表情并不轻松,“如果不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陛下也犯不着派那两个小的过去,南方战事未平,北疆也才刚刚稳定下来,且不说我朝内部的情况如何,这就这消息一旦散开——南华方面就一定会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