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罗皇后的目光闪了闪,那明亮之中却满是算计的味道,扯着唇角道:“方氏不是回来了?现在还在东宫住着呢吧?”
“是!”梁嬷嬷回道:“回来参加浔阳郡主的及笄礼的,暂时应该是在东宫,不过至于什么时候会走就不太清楚了。”
“明日一早宣她进宫来见我!”罗皇后道,眉目之间的冷色就越发的浓厚了起来。
梁嬷嬷看着她的这个神色,就是心里扑腾扑腾的跳:“娘娘的意思——”
罗皇后笑了笑,低头弹了弹自己手上的黄金甲套,“她是浔阳丫头的生母,婚姻一事有她点头也是一样的。”
梁嬷嬷的心口一缩,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罗皇后是制不住褚易安的脾气,可是柿子要捡软的捏,方氏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软柿子。
当初她施压让褚易安送走方氏,褚易安是不肯答应的,可那方氏却是一声不吭的跪到他的书房外面整整一天一夜,最后惹怒了褚易安才将她送走的,并且因为那件事,这么多年褚易安都再没和她见过面。
罗皇后几乎是笃定的知道,只要她一提,方氏就一定会应下这门婚事。
届时,父母之命有了,婚事也就敲定了,而褚易安如果会对此心生不满,也只会把这笔账算在方氏的头上,他们双方的矛盾只会再度激化。
极有可能——
这一次褚易安会恼羞成怒,再容不下方氏了。
这样一来,就是一箭双雕,不仅可以达到替罗翔联姻东宫的目的,同时也能除掉方氏这个眼中钉。
罗皇后想着,就颇为自得的勾唇笑了笑。
“可是太子殿下——”梁嬷嬷还是心存顾虑。
“本宫始终都是他的生母。”罗皇后道。
就算褚易安知道都是她的安排又怎样?他身边的女人可以随便换,但是自己这个母亲的地位却是不可动摇的,若在早些年她也或许不会打方氏的主意,可是现在儿子对方氏也该是冷淡下来了。
而且横竖他们母子之间现在也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即使再恶化又能怎样?
梁嬷嬷见到实在劝不住她,也就应了,传了口谕下去。
东宫。
方氏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在东宫多留,只是因为赶上褚月瑶出事,褚易安的心情不好,她也就没有打扰,又多住了一个晚上,但是提前就已经让常嬷嬷打点好行李,次日一早就准备回慈修庵去了。
所以这天一早突然听闻罗皇后传召,她还很是吃了一惊。
彼时车驾行李都已经准备好了,倪安奎挡在门口,一脸的倨傲。
褚琪枫上朝未归,是褚浔阳和大夫人出来送的她。
方氏和罗皇后势同水火,这一点众人皆知,这些年罗皇后都是恨不能没她这个人的,这个时候突然上赶着召见,的确是叫人费解。
“这——”大夫人神色忧虑。
可是皇后召见,谁还敢于抗命不成。
褚浔阳也觉得这事儿不同寻常,微蹙了眉头。
方氏已经换了平时穿的素服,这会儿却是看上去最平静的她先点头,“是,请公公稍候片刻,臣妾回去换了衣裳就来。”
“侧妃娘娘请便!”倪安奎道,略一颔首。
常嬷嬷忧心忡忡的扶着方氏回去换衣裳,褚浔阳想了想也跟了去。
方氏似是有些意外,进了院子就回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怎么?”
“其实——”褚浔阳抿抿唇,两人虽然有一个母女的名分在,但是一直都不亲近,尤其是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再面对方氏的时候就更加的不自在。
她素来从容,这会儿也忍不住往旁边移开了视线道:“母妃若是赶时间,其实可以不去的,回头我跟倪安奎进宫去和皇祖母解释一下就好。”
横竖罗皇后和她也不对付,也不在乎更不顺眼一些,了不起就是以后再多穿几次小鞋罢了。
方氏仍是神色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却是拒绝,“不过一点小事情,何必节外生枝?”
说完就转身先回了屋子里。
不管是谁家的母女,女儿会这么维护她她至少也该感动几分的,可是自家侧妃娘娘的这个态度——
常嬷嬷叹了一口气,尴尬的对褚浔阳道:“娘娘这是不想让郡主为难,郡主也知道娘娘她的性子,您——”
因为不是亲母女,又因为她的夫君借用她的名义用一场假的欢爱情深养了别的女人的孩子,方氏现在对她这样已经完全算是客气了。
褚浔阳心里苦笑一声,面上却是不显,只就笑了笑道:“我明白!”
说完也就不再多言,转身走了出去。
方氏换了朝服就坐车进宫去拜见了罗皇后。
十几年了,她的言行举止似乎依稀都和当年一样,只是看上去却明显的透出几分疲惫和苍老,罗皇后看在眼里,心里这才舒坦了一些。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方氏本分的跪地行礼。
“嗯!”罗皇后高居在上座,只拿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十几年不见,你倒是清减了不少的。”
方氏只是低眉顺眼的听着,并不答话。
罗皇后不喜欢她,和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必定没安好心,而她最妥善的应对方法也就只是保持沉默而已。
罗皇后也是恨极了她这受气包一样逆来顺受的姿态,早些年的时候每次见她这样给都觉得解气,现在看来——
却是憋气。
“起来吧!”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罗皇后垂眸喝了口茶。
“谢娘娘!”方氏应了,起身走到下首的位置低眉顺眼的坐下。
“听说你赶着时间回慈修庵,本宫也就不跟你啰嗦了,长话短说好了。”罗皇后道。
“是,臣妾恭听皇后娘娘教诲。”方氏道,是十分公式化的回答。
“你这次回来是为着浔阳丫头及笄礼的事,这么些年了,你不在她身边,那个丫头也是可怜的紧,这会儿既然你也是赶巧回来了,也是时候该替她做些事情,尽一尽你为人母的责任了。”罗皇后道,说话间虽然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但同时却是一直拿眼角的余光注意着方氏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