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已经起身,一撩袍角对皇帝跪了下去,请罪道:“父皇,是儿臣管教无方,把这丫头宠坏了,让她无所顾忌做出这样不知分寸的事情来,儿臣治罪,一定将她带回去严加管教!”
“浔阳知罪,是浔阳顽劣,请皇祖父责罚,不要怪罪我父亲!”褚浔阳也道,神态之间却似乎没太当回事,还是不死心的嘟囔道:“可是我的婢女自那以后就失踪了。”
皇帝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此时他真正计较的已经不是褚浔阳有没有规矩,而是整个事件的牵扯越来越广,居然连苏家都扯了进来。
“苏霖,你怎么说?”皇帝的目光晦暗一闪,垂眸喝了口茶。
苏霖的眉头深锁,面上神情十分恭敬道:“微臣不知!”
“你分明就知道!”褚浔阳闻言,立刻就是柳眉倒竖,抬手愤愤的指着他,“昨天我已经问过你那两个侍卫了,他们供认不讳,说青萝的行藏暴露被你命人下了杀手,苏霖,你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现在可是当着皇祖父的面,你敢再说一遍你没见过青萝?”
她看似是被逼急了,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这会儿众人也倒是有些隐约的明白过来,她之前一直支支吾吾的原因所在。
苏霖的面色不好,冷嗤一声,“郡主你不要信口雌黄,据闻本世子的那两个侍卫昨夜也在牢里离奇身亡了,你就这么随便丢出一句话来,只怕也不能作数吧?”
“谁知道那两个人是不是被你杀人灭口!”褚浔阳反唇相讥,目光一厉,扭头看向杜长明道:“既然苏世子说本宫一人的证词不足取信,那么杜大捕头你来说,昨天本宫审问那两人的时候你和顾大人也都在场,你把那两人的证词再原原本本的重复一遍给皇祖父和各位皇叔还有大人们知道!”
杜长明的脸色铁青,事到如今却已经完全没有他选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道:“当时那两人的确供认,说是那丫头的行藏暴露,被苏世子恼羞成怒下令击杀,不过两人的原话却是她后来被人救走,不知所踪!”
苏霖的脸色变了变,刚要发难,皇帝已经目光阴冷的扫了过去,怒然一拍桌子,指着褚浔阳和苏霖骂道:“好啊,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当朕是老眼昏花了是不是?谎话随随便便都扯到朕的跟前来了,简直可恶!”
“皇上息怒!”苏霖连忙叩首,声音也隐隐有些打颤,“微臣——微臣——”
褚浔阳却是无所畏惧,挑衅似的一扬眉,冷嗤道:“你什么?苏世子你可别是还要狡辩说你没见过青萝,你以为你杀了那两个侍卫就死无对证了吗?昨天在那巷子里被抬走的尸首本宫记得有一具是被匕首刺死的,当时尸体被搬走的时候凶器也没有取下来吧?”
当时为了避嫌,她当时示意青藤带走了青萝落下的软剑,但却也留了一手。
这一点苏霖倒是没有注意,闻言就是狠狠一惊。
褚浔阳已经掉开眼睛对杜长明道:“杜大捕头,那证物应该是在你们衙门里头收着的吧?”
“是的!”杜长明道:“可是那凶器卑职也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并没有特殊的标识。”
“去取来!”皇帝冷声命令。
杜长明应了,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褚浔阳冷哼一声,再度看向苏霖道:“苏世子,这件事原来是我不对,我本也不想闹大的,现如今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不肯坦白,一定要不见棺材不落泪吗?”
褚浔阳说的信誓旦旦,又敢叫人取证物核实,皇帝的心里就已经有数。
苏霖背上出了一身的冷汗,死死咬着牙,腮帮子上的肌肉都隐约可见几分颤抖——
他叫人去牢里灭口是在听说褚浔阳私自提审了两人之后就立刻定下的计划,不为别的,最起码不能叫人当众把他和罗予琯的事情给问出来,更何况还能顺手推舟嫁祸褚浔阳,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不为?
只是不曾想褚浔阳会先他一步发难,根本就没等他用那两人的死把文章做出来,这边已经被反咬一口,更晦气的是和他苏家交情不浅的顾长风居然也在这个当口被刺杀。
事情急转直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之外了。
眼见着是要人赃并获了,他也不敢再在皇帝面前强撑,惶恐道:“皇上,微臣只是一时气愤,天子脚下,浔阳郡主就这样无法无天的叫人监视微臣的一举一动,微臣——微臣惶恐!”
横竖不过死了一个丫头!
“这么说你便是承认你有和青萝打过照面?”褚浔阳冷冷说道:“她人呢?”
“我怎么知道?”苏霖脱口反驳。
褚浔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可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就是苏世子你了,现在有人搬了她的尸首过来,还栽赃本宫一个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苏世子,该不会是你怀恨在心做下的好事吧?”
“你不要血口喷人!”苏霖怒道,心头一紧,慌乱的抬头,果然就见皇帝正面色阴郁的盯着他。
褚浔阳这死丫头果然狠毒,居然三两句话就想把顾长风的死推到他的身上来。
这么一个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本来就够以命抵命的了,更何况后面又牵连出嫁祸栽赃皇室郡主!
到了这会儿苏霖才有点醒过味儿来——
褚浔阳未必就是想要针对他,只是口诛笔伐的将他逼上绝路,然后让他出面作证去替她洗清杀人的嫌疑。
虽然心里不甘,但是这个时候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苏霖用力的捏着拳头,勉强抬头对上皇帝的视线,面色凄惶而恳切道:“皇上明鉴,微臣和浔阳郡主之间的确是有点私人过节,但私怨归私怨,我是绝对不会为此累及无辜,更何况顾大人还是朝廷命官,微臣就是再莽撞,也不会做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皇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置可否。
苏霖心里一则愤怒一则慌乱,愤愤的瞪了褚浔阳一眼道:“昨日在渥漓江边微臣的确是见过郡主的那个丫头,也命人和她交过手,可是后来却被她逃脱了,难道她不是回了郡主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