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说什么,李义却没等她开口已经对着案后的皇帝跪下去道:“郡马爷是被我们兄弟推下水去的,是我们兄弟伤了人命,请皇上治罪!”
他的语气决绝,分明是抱了必死之心的。
李行也是一声不吭的跪了下去。
他们被绑到了这里就已经注定没了退路,对方让他们供认出褚灵韵的罪行,但是两人在南河王府也不是一两天了,心知肚明,一旦他们拉下了褚灵韵,后面也绝无活路可走。但如果临阵倒戈,再去维护褚灵韵——
今天他们可是窝在南河王府守卫森严的后院里面都被人强行掳了出来,并且对方将他们的家底摸的一清二楚,如果他们敢坏事,对方能找上他们第一次,自然也能再做第二次。
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不如就选一个折中的法子好了。
张夫人的身子晃了晃,眼泪再度夺眶而出,扑过去扯住两人厮打了起来,“你们杀了我的儿子,你们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张云翼和钱氏赶忙过去将她拉开。
张氏哭的浑身虚软,冲着愣在那里的褚灵韵就啐了一口道,“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这不要脸的歹毒贱人!”
褚灵韵被她一口浓痰呛在脸上,狼狈不已,脸色刷白的愣在那里。
郑氏一看就急了,连忙过去,取了帕子给她擦拭,一边对张夫人斥道,“不过是两个奴才,他们这话的真假都还有待考究,而且就算是他们做的,又和韵儿有什么关系?”
“好,你们说,是谁指使你们的?是不是这个贱人?”张夫人摸一把泪,厉声道,“当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你们说,把话都说明白了!”
“没人指使!”李行道,面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咱们兄弟赌钱欠下了为数不少的印子钱,想哄着郡马爷拿点私房出来应应急,他装傻不肯。本来咱们也只是气不过,想要吓唬吓唬他,不想就失手了!”
两个人的口风很严。
张夫人气的胸口发胀。
郑氏看在眼里,心知这两人不会拖女儿下水,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是喜上眉梢,挑眉看向张云翼道,“既然是这两个奴才的作为,本王妃记得张世子你前面好像说是亲眼见到你弟弟是失足落水的?”
张云翼一惊,顿时就出了满头的冷汗。
褚灵韵更是吓了一跳,想要去捂郑氏的嘴巴又恐怕这样更惹人怀疑,心里乱糟糟的却只能咬牙忍了。
张云翼的神情闪躲,一会儿去看褚灵韵,一会儿又低头去看地面,最后硬着头皮道,“当时天还没有大亮,许是我看花眼了,而且——我当时哪里会想到有人能这样大胆的——”
当着皇帝的面撒谎,他的魄力到底不够,很容易就露了怯色出来。
皇帝的目光闪了闪,从褚灵韵慌乱的神色间一掠而过,脸上迅速闪过一抹风雷,恍然之间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这一生叱咤风云高高在上,虽然没人敢嚼他的舌头,但是遇到褚灵韵这么一个叫他英明尽损的孙女,也是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就在那一瞬间,这位老年天子的眼中就有凛冽的杀意一闪而过,只是下面的两家人正在争论不休的时候无从察觉,唯有李瑞祥清楚的感觉到了。
罗毅死后,罗皇后满心都是挫败感,如今是铁了心的要维护褚灵韵,也不去深究其中内因,只就冷声说道,“既然事情都已经明了了,那此事也就此作罢吧,这两个奴才胆大包天,拖下去凌迟处死,此事——以后都休要再提。”
“皇后娘娘——”张夫人尖声道,哪肯就这么放过褚灵韵了?
罗皇后不悦的横她一眼。
张夫人就是再怎么气愤,也不敢和她公然叫板,犹豫再三还是不甘的垂下眼睛,道,“是,臣妇谢皇后娘娘做主!”
最后两个字,分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罗皇后的神色不愉,压着火气看向皇帝:“皇上您看这事要如何处理?”
“既然事情都已经清楚了,那两个奴才就照皇后的意思处置了吧!”皇帝道,面无表情,郑氏才要松一口气,紧跟着却听他话锋一转,看向褚灵韵道,“夫婿新丧,你为人妻子的也该替他尽一份心力,这就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就启程去广莲寺替他吃斋祈福去吧!”
如是兜头的一盆冷水浇下来,将郑氏母女浇了个透心凉。
这一道口谕已经绝非是贬谪这么简单,皇帝这是要——
郑氏一个机灵,立刻转身对皇帝跪下去道,“皇上,我府上也有佛堂,云简那孩子的确是可怜,韵儿这个做妻子的替她吃斋超度也是应当应分的,可是您看是不是——”
广莲寺距离京城三十里外,虽然都说香火灵验,但到底也是偏远的很,郑氏哪里肯让女儿去那里受苦的?
罗皇后的脸色也变了变,迟疑着开口道,“皇上——”
“够了!”皇帝却是没等她说完就已经开口打断她的话,对褚灵韵道,“朕叫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求情的分明就是郑氏和罗皇后,皇帝却把所有的怒火都冲着自己来了。
褚灵韵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冷,隐约之间已经明白了——
皇帝怕是心里对她已经起了不满了。
“是!”她用力咬着嘴唇,小声的跪下去应了。
虽然没能整死这个贱人,但是将她送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吃糠咽菜也是大快人心的。
张夫人恶狠狠的出了口气。
罗皇后的和郑氏的脸色都极为难看,皇帝已经一挥手道,“都散了吧!”
“是!”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张云翼和钱氏左右各扶了张夫人的一只手往外走,才到大门口,却见褚易民面色不善的带了一叠奏章从外面大步进来,顺势抬手将张鼎父子一拦,冷冷道,“定北候你们父子还是暂且留步吧,省的出去了再回来,也是麻烦!”
众人的脚步一顿。
褚易民已经面色冷肃的走了进去,双手将带来的一叠奏折呈送到皇帝案上,公式化的开口道,“父皇,这是御史台近期整理出来的部分罪证,有人弹劾定北候贪墨修建堤坝的银两中饱私囊,其数额之大,叫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