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郡王爷赏!”那守城官接了,眉开眼笑的行礼。
褚琪枫只就淡淡的看他一眼,刚要吩咐出城,身后内城的方向又是一片飞扬的马蹄声。
所有人俱是一愣,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不过片刻之间,褚琪炎一行也到了。
“世子爷?”城门的守卫大为意外,愣了一下就连忙迎上去行礼,“这大晚上的,世子也要出城吗?”
褚琪炎微微一笑,却未回答,而是直接越过他,打马朝褚琪枫走过去道:“琪枫!”
“世子!”褚琪枫颔首,也是心平气和的回他一个笑容,“没想到这大晚上的还能在这里遇到你!”
“是啊,我也没想到!”褚琪炎道,目光随意一瞥,瞧了眼跟在他队伍里的马车道,“车上坐的什么人,这么大半夜的出城?”
拓跋淮安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几日城门守卫也就松懈了下来,因为是东宫的马车,又是皇帝最为器重的皇孙亲自带队出来,那守城官一开始也就没打算仔细查。
这会儿被褚琪炎提起,他便是后怕出了一脑门汗,唯恐褚琪炎会借题发挥——
虽然没有传出褚琪枫和褚琪炎之间有什么嫌隙的,但太子殿下和南河王之间兄弟不睦却不是什么秘密。
那守城官唯恐会被卷进两家互别苗头的争斗中,当即就使劲的垂下头去,闭紧了嘴巴。
褚琪枫并不曾因为褚琪炎撞破了他的意图而生出任何的不自在,闻言也不过神态如常的循着他的视线也扭头看了眼那辆马车道,“没什么,我母妃过了年后就染了风寒,一直不见好转,我不放心,带了些衣物药材过去看看她!”
“哦,是吗?侧妃娘娘病了吗?”褚琪炎勾了勾唇角,低头反复的摩挲了手里马鞭两次。
他的语气刻意拖的缓慢,骤一听来十分的漫不经心。
褚琪枫看着他,唇角亦是挂了丝不变的温和笑容,眼波却是极为明澈雪亮的,不减锋芒。
这个时候,若是褚琪炎发难,那么事情势必就要马上闹起来。
李林和蒋六双方都是全神戒备,半分也不敢掉以轻心的等着自家主子的命令或者暗示。
这边褚琪炎笑了笑,随后竟是出乎意料的话锋一转,感慨道,“算起来我好像还不得机会亲自拜见侧妃娘娘,刚好今日我也无事,外面夜黑风高的,就同你做个伴吧,一起走!”
褚琪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可置否。
褚琪炎也不觉得尴尬,只道:“怎么?不方便?”
“不是!”褚琪枫道,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只是我母妃的脾气世子你也知道的,她清修多年,不习惯被人打扰,回头若是怠慢了世子——”
“那也无妨!”褚琪炎是铁了心的要与他同行,不等他说完已经出言打断,“这个年关前后京城内外都是多事之秋,如果侧妃娘娘实在不方便见我也无妨,好歹你夜间出行我也能与你做个伴,这样可以安全些。”
褚琪枫自然知道他是有备而来,何况在这城门处耽搁的久了也不好,心中略一权衡,最终也只能是妥协道,“真的不耽误你吗?”
“我本来也只要去福来居喝酒的!”褚琪炎手中马鞭一指不远处的福来居。
虽然彼此双方都心知肚明是借口,但是事到如今,似乎是真的是多说无益。
“难为世子你一片盛情,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褚琪枫道,微微勾了下唇角,抬手让路,“那便一起走吧!”
“自家堂兄弟,琪枫你太可气了。”褚琪炎道,亦是平和而冷静的一个笑容,率先打马往城外走去。
褚琪枫这一行本来就带了将近二十个人,再加上褚琪炎的人凑在一起,这个阵容奔赴慈修庵就相当庞大了。
目送着这“堂兄弟”两人和和气气有说有笑的离开,旁边一个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小兵唏嘘不已的走出来,啧啧道:“都说东宫和南河王府两家的关系不好,看来这传言也不尽是真的嘛。”
那守城官白他一眼,斥道,“这种事是你该议论的吗?你不要命了是吧?”
他的见识自是要比下头的人更多一点,这康郡王和南河王世子表面看上去是一团和气,实际上刚才的哪句话不是笑里藏刀暗藏算计的?
“拿着!”守城官想着就甩甩头,把蒋六赏的银锭子收了,又自腰间摸出一角碎银扔给那小兵道,“去福来居里打两壶酒,让弟兄们都暖暖身子!”
“好嘞!”那小兵喜笑颜开,长喝一声就一溜烟跑了。
这边褚琪炎和褚琪枫相携出了城门,一路无言沿着官道往前走,一直走出去七里之外的一处岔路口,褚琪枫才缓缓收住马缰,扭头看向他道,“你不会是真要跟我到慈修庵去吧?”
褚琪炎一直都微微垂了眼眸看着前头地面,闻言也没有移开视线,只是随口反问道:“怎的?难道你不是要去慈修庵么?”
褚琪枫的目光冷了冷,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道:“你有什么话大可以明说就是,你我之间,还需要用这样的猜来猜去的伎俩吗?”
褚琪炎莞尔,终于从远处收回视线看向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
各自眼底眉梢的笑意顷刻间已于无形中隐去,一个静冷如冰,一个深沉似海,有一种无形锋利的锋芒从四面升腾而起,在两人的面孔上各自笼罩一片寒冰烟雾。
彼此双方对于对方的目的企图都一目了然,只谁都没有点破罢了。
半晌,还是褚其炎先行移开视线,看向后面跟着的那辆马车道:“你知道,我是不会在这个地方和你动手自找麻烦的,现在给你两种选择,要么把这辆马车留下,我随便你去哪儿,咱们分道扬镳,要么——”
他说着一顿,重新收回视线看向褚琪枫的时候唇角就又再度牵起一抹微凉笑意道:“还是照方才在城门口那里说的,我和你一起去慈修庵,然后再亲自护送你回东宫,一定确保你此行万无一失!”
皇帝的追兵是冲着使团仪仗去的,那一行却注定是要扑空,也无怪乎褚琪炎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