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两人离开,罗皇后才看向案后的皇帝道:“这样也好,他苏家人自己行为不检出出的事,也省的那丫头真嫁去了漠北,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皇帝对长顺王府和漠北的联姻本就心里有忌讳,可以说苏皖这一死反而是正中下怀。
“罢了!”想着皇帝就面露倦色,出一口气道,“今儿个一早拓跋云姬就已经进宫请旨,说是即日启程返回漠北。这一趟总也不能叫她空手而回,这两天你的身子也不爽利,回头就吩咐荣妃,看看需要准备些什么,就让她代为去办吧!”
“是!”罗皇后点头,随后想起了什么就又面露凄然之色道,“皇上,臣妾此来,是想求您的一份恩典的!”
皇帝看她一眼,心中已经了然道:“老大办事你尽管放心就是,昨儿个消息传来他就差了太医往楚州去了,当是可以将罗毅安全接回来的。”
罗皇后的眼眶一热,连忙拈了帕子按了按眼角,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朕这里还有折子要批,没事你就先回去歇着吧!”皇帝道,神情略显不耐。
罗毅是自己好大喜功闹出的乱子,如今也只是因为他本人生死未卜,皇帝这才不得不看在罗皇后的面子上暂时没有兴师问罪,却也着实不愿再多提此事。
罗皇后虽然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是见他如此这般神情,终究还是压下了话茬,起身告退。
待她走了出去,皇帝的脸色立刻就又沉了下来,再度将刚刚拿到手里的奏章往桌上一摔,怒骂道:“这一个两个的,就是不叫朕省心!”
顿了一下,又侧目对李瑞祥道:“苏家那个丫头,确定真是失足落水?”
“奴才已经派人查访过了。”李瑞祥道,“昨日苏郡主和罗三小姐同车离开去了望江楼确有其事,那店子是被苏郡主整个包下了,后来晚间那附近往来的人少,但事发时之的确是有路人听闻那边有人惊叫落水的。苏府的侍卫沿江寻了一夜,当是没什么指望了。”
苏皖那样一个女子,皇帝也不觉得有谁会大费周章的去算计她。
何况还有苏霖和罗予琯双双作证,实在也没有继续追查的必要。
“那就以朕的名义颁旨去长顺王府和拓跋淮安那里吊唁吧。”皇帝道,“后面的事要怎么办,就让他们两家自己商量着来,不要再拿这事儿来烦朕了。”
“是!”李瑞祥领旨快步走了出去。
南河王府。
新婚第三天,褚灵韵归宁。
一大早定北侯府的车马就缓缓驶入南河王府所在的街巷。
褚灵韵被两个丫头扶着下了车。
后面的车上,张云简也被两个小厮扯下来。
他如今的神志不清,整个人看上去有时候是呆呆愣愣的,不认人也不说话,但有时候活泛起来又如是七八岁的孩童一般,吵闹的厉害。
褚灵韵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自顾跨进门来。
褚易民对这门婚事是恨到了极致,一大早就应邀出去应酬,刻意避开了。
褚灵韵的这门婚事结的不光彩,再加上这几日京城里头又不太平,是以她归宁的仪式就一切从简,连帖子都没下。
褚灵韵先去了主院和南河王妃郑氏说了会儿话,郑氏拉了她的手,免不得又是心酸落泪,好一番的安慰。
褚灵韵神色淡淡的听着,也着实是烦了她的这一套不痛不痒的说辞,觉得差不多了就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琪炎不是不舒服吗?现下离着午膳的时辰还早,我先过去看看他。”
“也好!”郑氏点头,笑的很有些力不从心的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褚灵韵起身带着两个丫头离开,郑氏坐在屋里看着她款款而行的背影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
“王妃不是一直担心郡主会想不开吗?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您也该是放心了!”顾妈妈从旁递了茶水过来,宽慰道。
郑氏接过茶水抿了一口,终还是忍不住又叹一口气道:“你不懂!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要真是同往常那般哭一场闹一场的我反而安心,如今见她这个事不关己模样,我这心里就越是觉得不太平。”
想着女儿自小到大的性情,郑氏就是心里砰砰直跳,越想越不安,终是忍不住回头一把抓住顾妈妈的手,惶惶道,“顾妈妈,你说这别是要出事了吧?”
顾妈妈闻言,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自家这位郡主,最是个有主意的,如今这门婚事不得她的喜欢,她却坦然受了,还真保不准她是后面还有计较。
心里这样想,这话顾妈妈却是不敢当面对郑氏说的,只就扯出一个笑容安抚道:“王妃您这是关心则乱,在大事上,咱们郡主还是有分寸的,您也不要想的太多了。”
“希望如此吧!”郑氏喃喃道,话虽是这样说,却也还是怎么都定不下心来。
褚灵韵径直去了褚琪炎的院子。
十五之前,皇帝罢朝,这段时间各家各府过年的气氛浓厚,褚琪炎无需上朝,今天却也推了所有的应酬称病在家。
褚灵韵举步跨进院子。
那院子里的下人明显都被清空了,一个鬼影子都不见。
偌大的一个院子,看上去庄肃而冷清。
守在里面檐下的李林见到她,忙是起身迎上去:“郡主!”
“嗯!”褚灵韵略一点头,目光不悦的四下扫了眼,“琪炎呢?这院子人都哪里去了?”
“世子在书房。”李林道,引着她往里走,“说是要练字,不想下头的人吵到,就让属下暂且把人都给支开了。”
褚灵韵的眉头高高挑起,明显察觉了一丝异样。
她脚下步子一顿,回头看向李林:“他怎么了?”
“没事!”李林道,垂下眼睛,明显是带了几分不愿多提的闪躲。
褚灵韵也没了耐性继续追问,直接推门进了褚琪炎的书房。
书房里墨香浓郁,最里面的书案后面,果然就见褚琪炎神色认真的奋笔疾书,地面上揉皱了的纸团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