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褚易安还是再度开口道:“眼下楚州的战况凶险,半分差错也不能出,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父皇下令更换主帅,并且尽快将霍将军和罗监军传召回京吧,不管是非曲直究竟如何,也总要听过他们双方的当面解释才好做定夺!”
军中出事,半分也马虎不得。
若真西越自己人中有人包藏祸心,绝对是后果堪忧。
皇帝虽然不觉得霍罡会为了一己之私就对罗毅下手,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传朕的旨意,让霍罡和罗毅火速回京。”皇帝道,眉头深锁,还是满面忧虑道,“楚州方面新的主帅,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军权一事,人人都想染指,但是眼下这个时机——
却又是人人自危,避嫌都犹恐不及。
一旦经过查证证明罗毅受伤真是自己人所为,后面再想要皇帝不去多想都难,到时候就成了有人为了夺权而故意设计,让皇帝撤换了霍罡的主帅之职。
所以——
楚州的这个主帅一职,也成了烫手的山芋了。
“楚州方面的情况特殊,骤然更换主帅,一定要选一个威望和身份都足够尊崇,可以压服下面人的人选过去。”褚琪炎道,“别的姑且不论,关键是不能让下头的人再起了外心思才好。”
打从心底里讲,褚易民是巴不得借机推了褚琪炎上位,可他就是再傻也知道——
这口肥肉啃不得。
心中郁郁之际,褚易民便是眉头一挑道:“琪炎所言甚是,父皇,皇兄之前曾经做过楚州军营的监军,对那里的情况当是比一般人熟悉一些,他的身份又足够贵重,若是差他前往——有当朝储君坐镇,当是也足以叫边关的将士和百姓放心了!”
皇帝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却是看的褚易民心中发毛,讪讪的垂下头去。
褚易安也未与他计较,只道:“儿臣之前去楚州也只是走了个过场,前后只呆了几天,不敢妄言去挑这个大梁,何况此时京城里还处于多事之秋,儿臣不想擅离父皇左右。”
他一边说着,就一边思索着转向旁边正在默然沉思的睿亲王道:“皇叔德高望重,资历又远在本宫之上,却不知道皇叔可否受累,代为走这一趟?”
睿亲王与皇帝之间只差了一岁,如今也是年近花甲,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这差事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来,愕然之余反而怔了怔。
褚易安已经再度开口道:“皇叔的年事已高,我也知道不该再叫您如此操劳,可是这一次的事情的确棘手,思前想后,也觉得唯有皇叔才能担当此任。”
说着就转向皇帝,问道:“不知父皇的意下如何?”
皇帝的眸子眯起,里面满是算计的精光,但是那神色之间却分外深沉,叫人探不出准确的情绪来。
片刻之后他似是也就接受了这个建议,略一点头,对睿亲王道:“你意下如何?可是愿意替朕走这一趟?”
“皇兄信任,臣弟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睿亲王道,心里苦笑的同时,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情绪,“只是臣弟毕竟也是年迈,楚州那里可以代为守得一时,终也不是长久之计,臣弟可以先行前往,代为主事一段时间,这边——”
“嗯,你尽管先去了就好!”皇帝道,抬手打断他的话,“朕这边会尽快选定新的主帅人选过去接替你这差事!”
“臣弟遵旨!”睿亲王叩首领旨。
皇帝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准备吧。”
然后又道:“老大,你送你皇叔出去,看看楚州方面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的,都与他言明。”
“是!”褚易安颔首,行了礼和睿亲王先后退下。
出了御书房的大门,两人就往前面褚易安平时处理政务的畅鸣轩行去,没有叫人跟随,两人并肩而行。
待到无人处,睿亲王就叹息一声,扭头朝他看过去一眼,神色复杂道:“你也不用送了,我最快也要两日之后才能启程,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回头你整理好,着人过去我府上说一声就是,先回去吧!”
说着就是讳莫如深的对身后御书房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褚易安的神色淡淡,略有歉疚对他苦涩一笑道,“这次的事,给皇叔添麻烦了,让您这一大把年纪还要跟着奔波。”
“罢了!”睿亲王摇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欲言又止,转身先行离开。
褚易安孤身站在长廊上,脸上表情尽数敛去,并没有马上返回御书房,静默的站了一会儿就见陆元迎面从畅鸣轩的方向快步行来。
褚易安收摄心神,抬眸看过去。
“殿下!”陆元对他拱手一礼,目光敏锐的四下一扫,见到四处无人,就飞快的禀报道,“给霍将军的回信属下已经命人快马送出了,让他心里早做准备了。”
“嗯!”褚易安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转身回了御书房。
彼时御书房里罗皇后已经是好一通的哭诉,神色愤然之间,虽未言明,却已然是将所有的矛头和怒气都直指了霍罡。
皇帝面无表情的听着,下面的人更是各怀心思。
褚易安从外面进来,给两人行礼:“父皇,母后!”
“嗯!”皇帝收摄心神抬头看过去一眼道,“都交代好了?”
“皇叔要急着回府打点行装,稍后儿臣会把那边的事务整理好了再给他送过去!”褚易安道,看着殿中跪了一片的人影,“父皇也劳累半天了,外面等候的朝臣,是不是先吩咐他们散了?”
楚州的战事突起变故,最直接牵扯到的就是皇帝对拓跋淮安一事的处理态度。
皇帝的目光一闪,似是无意识的从拓跋云姬面上掠过,然后竟是飞快的转变了态度道:“嗯,太子和南河王留下,其他的人——都先行退下吧!”
皇帝只说是传召霍罡回京,并不曾言明要惩治,罗皇后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本来还欲争辩,但是见他的神色明显已经是忍耐到了极致,最后也只是识趣的闭了嘴,不很甘愿的被梁嬷嬷和罗予琯扶着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