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拓跋淮安严防死守,理由却不能明说,只是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无缘无故,若不是图谋不轨,公主您倒是说说,拓跋淮安他人在何处,又是去做什么了?”姚广泰反唇相讥,为了推卸责任终也还是一咬牙,意有所指的拿眼角瞄了瞄旁边铁青着脸跪在那里的九城兵马指挥使梁宇道:“这件事,梁大人是不是应该给一个解释?除夕之夜闹了刺客之后三处城门就都交予你九城兵马司的管制之下,不是号称已经遍布天罗地网等着刺客自投罗网吗?这样巨大的阵势之下,拓跋淮安一行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混出城去,此事——不是太奇怪了吗?”
皇帝的目光阴了阴,被他这话一提,视线突然猛地一凝,骤然看向在旁边惴惴不安坐了良久的褚琪晖。
褚琪晖被他阴暗的视线一逼,颈后的汗毛都无声的根根直立。
却听九城兵马指挥使梁宇义正词严道:“我九城兵马司秉承皇太子殿下谕令,不敢有丝毫懈怠,尤其是昨天,进出城门的每一个人都经过仔细的盘查,臣敢以脑袋担保,在我管辖之下,绝对不可能放了任何一个可疑人等出城!”
说着就是横眉怒目,恶狠狠的瞪了姚广泰一眼。
姚广泰冷然的一扯嘴角,闲闲道:“太子殿下御下的手段严苛,所置顶出来盘查的规矩下官也有所耳闻,的确是滴水不漏,可就算是再严密的规矩之下也无外乎人情,也总有意外的突发情况不是吗?”
言罢,就对案后的皇帝拱手深深一拜,道:“皇上,据臣所知,昨日入夜皇长孙殿下就曾经急带一对人马从东城门离去,直至二更时分才见回转。却不知道长孙殿下的这部分人马,梁大人你可是按照太子殿下定下的规矩仔细盘查仔细了?”
梁宇的脸色变了变,死咬着牙关不说话。
昨天傍晚时分,褚琪晖带了一队人马火急火燎的要出城,城门的守卫本是不肯的,可是还不等消息报到他那里去,褚琪晖这边却已经强行冲破城门夺路而去。
守城的官兵碍着他的身份,又不能真的和他动用武力阻拦,只能看着他离开。
褚琪晖一早被宣进宫来的时候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后来得知拓跋淮安无故失踪就知道大事不妙,忐忑了半天,本来抱着点侥幸心理,这会儿被人指着鼻子质问到了头上,他本就有些坐不住了,闻言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姚广泰怒声道:“姚广泰你是什么意思?这是暗指本宫私纵,将拓跋淮安放出城去了吗?”
话音未落,手心里已经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微臣不敢!”姚广泰道,“微臣不过就事论事,长孙殿下若是问心无愧,又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反而容易惹人误会!”
褚琪晖面红耳赤,骤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确失态,却是被他堵的哑口无言。
姚广泰已经转开眼睛,对御案后面的皇帝做了一揖道:“皇上,都说天网恢恢,却也总是难免会有疏漏之处,太子殿下的处事手段一向周密谨慎,臣等也是信服至极。只是诚如之前南河王爷所言,此事发生的时机如此巧合,分明就是蓄谋已久。这几天京城重地全部都在严密管制之下,微臣以为——若不是与人里应外合,漠北五皇子一行想要不动声色的脱身并非易事。”
拓跋云姬的眉头越皱越紧,闻言终于忍不住再度愤然开口:“这位大人,请您慎言。我说过了,我五哥不是你们朝廷的犯人,什么里应外合?什么蓄谋已久?”
她说着,也是转向皇帝,挺直了脊背道,“皇帝陛下,云姬敢问一句,你们君臣之间现在正在讨论的是为何事?我五哥可是有触犯了贵国律法?要真是如此,那我无话可说,如若不然——还望皇帝陛下给我一个公道,省的坏了两国邦交!”
皇帝要扣住拓跋淮安只是出于私心,但此次让拓跋淮安脱身之后却是真的后患无穷。
皇帝沉着脸,不置可否。
姚广泰张了张嘴,他是文臣,又是官场上打滚几十年的,论口才要驳倒一个拓跋云姬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拿眼角的余光扫着皇帝的神色,因为皇帝的态度不明,他便也不好随便说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强忍着沉默了下来。
殿中气氛一时寂静的近乎有些发冷。
褚琪枫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淡淡往众人面上扫过,然后便是闲适开口道:“刺客还没有落网,而且就上一次的事情来看,那件事明显就是冲着漠北五皇子殿下去的。云姬公主想必是误会了,皇祖父之所以如挂心五殿下的行踪,也只是为着他的安全考虑!”
不过就是个借口!
拓跋云姬愣了愣,抿抿唇,也不见领情,只就冷哼一声往旁边别过眼去。
皇帝还是没有接茬儿。
褚琪炎闻言便从手中茶盏上移开视线,也是看向拓跋云姬道:“六公主,我不知道你们漠北是什么样的礼仪规矩,可是在我朝却是将婚嫁一事看的尤为重要的。你初来乍到也许有所不知,长顺王府已故的老王爷是辅佐陛下打天下的功臣,更是同陛兄弟相称的故人。苏家,是当朝数一数二的显贵之家,如今陛下赐婚五殿下和苏郡主,这是何等的殊荣。就算五殿下那里有天大的事,他在大婚当日离京出走,可不就是明摆着驳了长顺王府的面子吗?”
虽然褚琪晖被牵扯,但褚琪枫是问心无愧,所以就大事化小,站出来做了和事老。
褚琪炎却是不然——
当机立断的就把自己的立场摆在拓跋淮安对面,给拓跋淮安编排出一个罪名。
从表面上看两人是政见不合,却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在替皇帝铺台阶,实际上——
依着皇帝此时的心理,似乎褚琪炎的做法更合他的心意。
褚琪炎的面带微笑,看着拓跋云姬道:“六公主,老长顺王早逝,陛下一向都将他的子孙当做自家人来看待,如今替苏郡主指了这门婚,却遭了你漠北王庭如此羞辱对待,陛下看在漠北老王的面子上,可以不与你们追究,但这同时却是要陛下失信于故人。我西越人最重道义,五殿下这样陷我皇陛下于不义,陛下才会如此震怒,追查他的行踪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