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郑氏不相信褚灵韵的为人,而是褚灵韵之前对苏家的这门婚事抵触的实在太厉害,让她早就一度怀疑女儿是不是心里是有了别的打算才不肯接受苏霖。
此时人赃并获,郑氏的想法也是再正常不过。
褚灵韵被她一巴掌打的半边脸都麻了,猝不及防的摔在了床上。
她似是有些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捧着脸回头,眼泪刷的一下就滚了下来:“母妃——”
她不知道该是向郑氏解释什么,抑或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只是她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让她整个人都接近崩溃的边缘,直到了这一刻都不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她不想解释!只想——
这一切根本就不曾发生!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褚琪炎目光复杂的看着她,许久没说一句话,半晌才是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衣物扔给她,一边背转身去大步往外走一边沉声道,“先把衣服穿上。”
褚灵韵的神智这才又略微清醒了几分,接了衣物匆匆穿戴。
褚琪炎从屋子里大步出来,本是直奔着褚浔阳去的,可是嘴唇才动了动就瞧见外面还黑压压的如临大敌般站了一地的人,不得已,他便只能转了个方向,走过去。
南河王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世子的脾气,甚至比王爷都还要严厉果决,今天他们撞见了不该看到的事,每个人都心生忐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回避他的目光。
“王府里的规矩,你们都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褚琪炎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他除了面色略显难看了些,竟然还能完全的保持冷静,语气一如往常那般的沉稳平静道,“昨天府上办喜事,你们也都辛苦的很,有个头晕眼花视物不清的毛病不足为奇,都回去歇着吧。”
“是!妾身/奴婢告退!”众人屏息敛气,连表情都竭力的维持不变,施了一礼之后便是无声告退,除了绣鞋踩在雪面上的簌簌声再无其他。
褚琪炎对那些人也无多少关注,转而已经回头折回了褚浔阳面前。
他在她面前两步之外站定,默然看着她。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幕中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扬起,无声的两人之间隔开一道坚实如壁垒、楚河汉界一般的明确界限。
“是你做的?”良久之后,褚琪炎才开口,说是求证,用的却是一种笃定而果决的语气,“为了分化南河王府和苏家的关系?”
天气很冷,两人之间维持的气氛却比这空气更加冰寒瘆人。
大夫人站在旁边,眉头忍不住的皱起。
褚浔阳直视褚琪炎的面孔,面对他这般质问却也不过云淡风轻的微微一笑:“世子你本就心明如镜,此事当中孰是孰非又有谁出了多少力,你本就是一清二楚的,现在你要将事情强栽给我也不无不可——”
她说着便是若有所指的拿眼角的余光去扫了眼那间耳房破掉的大门:“我只是将计就计配合着做了后半场而已,至于这个头功,还不要随便往自己的身上揽了!”
褚琪炎被她噎了一下,胸口似是被顶了一口闷气散不出去。
“你认了?”褚琪炎最后开口,多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这些玩弄权术的人,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很多的事,哪怕彼此之间心知肚明,不到最后一刻操刀相向的时候也都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是褚浔阳却是这么大方坦白的认了!
这是不一般政客的作风,她的这份脾气,反而更像是个被宠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是啊,我认了,但也不过礼尚往来而已。”褚浔阳道,“不过还有件事我却是要和你说清楚的,是我做的我担待,可是褚灵秀并不是我的安排,苏霖的事也同我没有关系。你要追究可以,但是不要乱扣帽子,否则——我做的事样样都占着理,就是闹到了陛下面前我也有话说!我不管什么南河王府还是长顺王府,我秉承的原则只有一点——那就是,我东宫上下,绝不会平白受人欺辱,否则,一定如数奉还!”
她的确是出手算计了褚灵韵,却也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褚灵韵这是咎由自取,就算把整个事情掀开了闹到皇帝那里,也是她褚灵韵居心叵测在前,自食恶果在后,与人无尤!
少女的神色如常,似水沉静。
褚琪炎静静看着她眉宇间坦荡之中又夹带凌厉的气势,恍然便会觉得这漫天飘雪的季节里,也唯有这一抹亮色最为生动而明艳。
以往他就只知这个少女骄纵,但是无可否认,女子的骄纵脾气也分很多种——
比如褚灵韵的霸道跋扈,比如苏皖的阴狠无礼,也比如褚月妍的蛮横无知,再比如——
眼前褚浔阳这般凌厉的狂傲!
即使再怎么样的骄纵无礼,这少女给人的感觉也只是明朗而犀利的,哪怕此刻她站在他面前,以敌对的立场吐出那些诛心之言,他有的也不是对敌人的仇恨,而是对对手的敬畏。
“好!”褚琪炎也只是失神了片刻功夫,甚至快到没有叫人看到他眼底情绪的变化,然后他便是深吸一口气,负手挺了直身子道,“如你所愿,现在这件事就只是我南河王府的家务事,我希望你明白!”
我希望你明白,这个栽,我认了,但是不要再想着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否则真要彼此缠斗下去,真正的胜负之数还不一定呢!
“这样最好不过!”褚浔阳颔首,顿了一下又道,“世子还有家务事要处理,那我便不打扰了,不过既然咱们彼此都有需要,那么我五妹妹的事,也就没有再追究的道理了是不是?”
褚月妍做的事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说起来也到底是不光彩的。
“自然!”褚琪炎点头。
“告辞!”褚浔阳微微一笑,刚要和大夫人转身离开,院子外面褚易民已经火急火燎的赶了来。
褚浔阳和大夫人同他见了礼,双方都无心寒暄,便是各自错开。